我們終將成為自己(2 / 3)

現在想來,為什麼會爭辯呢?大約是因為我不想淪為她身邊的陪襯吧。

即使和她親如姐妹,站在她身邊,我總會有隱隱的氣餒。她對穿著打扮的追求是“清雅”,也確實當得起這兩個字。剛進學校讀研的那個中秋節,我們係裏的同學去嶽麓山上小聚,有人提議讓她跳個舞,她大大方方地站出來,跳了一段《月光下的鳳尾竹》,她的舞姿美如風動竹影。

那一刻,不僅是我,整個中文係的女生差不多都暗暗自慚形穢了。

女性間的友誼,通常伴隨著微妙的競爭。在這個角度來看,閨密往往是參照物的另一種說法。

事隔多年以後,我終於可以坦然承認,我那時是有些嫉妒翱姐的。

她後來告訴我,其實她對我也不無羨慕。

比如說,她那麼費力,花了三年才考上研究生,我呢,隻用了一年,而且考的還是公費。我們報考的是同一個導師,最後可能是我的分數較高,導師選了我。很久以後翱姐提起這個來還耿耿於懷,盡管她後來是文學院院長的學生。

她不平的是,為什麼她很努力才做到的事,我可以毫不費力地做到呢?

她說她最羨慕讀書有天分的人,對此我簡直莫名驚詫。我的想法是,如果我長成她那個樣子,還要會讀書做什麼呢?相對於會讀書來說,美貌是一種更稀有的秉賦啊。

但是,她身上最打動我的,也正是這種費盡全力百折不撓的韌勁。客觀地說,她先天的長相、才華、秉賦都不算特別出眾,如果不是對自己嚴格要求的話,她完全有可能泯然眾人。

她做什麼事都一絲不苟。有句話叫“三分人才,七分打扮”,她呢,是本來就有七分人才,再加上十分的打扮,外貌上總體得分能拿到優秀以上了。知道自己不是一等一的美女,就通過氣質來彌補。至少在走氣質路線的美女中,她是很出挑的。外貌對她的幫助很大,她曾經對我說:“一個女人長得漂亮點,很多機會不要找就會送上門。”

她的每一步都走得不容易。出眾的美貌是努力倒飭出來的,舞蹈是刻苦自學的,研究生是幾經波折才考上的,搖搖欲墜的家庭是她一手支撐的。

這樣一路努力的她特別看不得那些有天賦在身而不珍惜的人。比如說我,她覺得我沒有讀博早早就出來工作就是種浪費。有次,她很認真地批評我說:“你長得也不差,就是太不愛惜自己了,所謂眉清目秀,眉毛好看了人才能好看,你眉毛那麼淡就不能畫畫嗎?”

天生麗質的人,往往對生活和愛情都有著更高的期望。

翱姐就是這樣。

還沒畢業,她順利地應聘到天津一家很好的事業單位。不過隻幹了半年就回長沙了,一半是因為愛情,一半是她發現自己最擅長的還是教書育人。

那段時間是她人生的低穀。長沙的公辦學校門檻高,別說大學了,連高中都進不了。她隻得去了一家新成立不久的民辦高校教書,學生的素質參差不齊,工資又低,事業上完全看不到前景。

同時,那段時間裏,她在感情上也遇到了波折。

翱姐和那個名牌大學的男朋友分手了。她在感情上心灰意冷,轉而投入了一個愛她的人的懷裏。那個男人待她很好,可以為她當牛做馬,但是,外形上比較寒磣。

所有人都覺得他們不般配。連宿管阿姨都議論:這個姑娘怎麼回事啊,長得這麼漂亮,找了這麼個男朋友。

在一片旁觀者的不平聲中,她也感到了不甘心。

她半生的動蕩起伏,最終都要歸結於不甘心三個字。

這時,她認識了一個男人,高、帥、有才。

兩個男人,一個待她一百分的好,可惜長得不好,和她也沒什麼話說;另一個長得好,和她誌趣相投,可惜待她隻有七十分的好。她知道長得好的男人,最愛的那個人往往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