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書終於付梓了。
這是由上海市十三個公共圖書館、高校圖書館組織人員分工編寫的一本知識性讀物,一本適應多層次讀者需求的、談讀書和讀書方法的書籍。
這部書的策劃由來甚久。
1999年春節,我被邀請參加由徐家齊先生等召集的圖書館館長座談會,會間三句不離本行,與會者很快就議論到當前讀書走勢和定向並獲得共識,那就是讀書這種屬於人類有別於任何動物的高級行為,是從來不受時空束縛和限製的,即使是進入高科技電子信息化時代,當印刷術淡化退化時,它仍有生命的活力,而且是更須強化了的。
英國哲學家有說,法嚴,而書不滅。蓋書籍乃文化和曆史載體,隻要有人,就要有文化,有文化必須要讀書。
到會者多是圖書館界的一方諸侯,知識裏手,都設想能夠有一部談讀書的書。此類之書多矣,這部談讀書的書,時間跨度為20世紀一百年間,是一百年文化學人讀書的記錄。策劃一部從近代中國走進20世紀,和當代中國跨入21世紀整整一百年的學人讀書、讀書方法的故事的書成了座談會的主要議題。
與會者達成共識:這部書是20世紀留給21世紀大顯身手的人們一筆豐厚的文化遺產,是前輩學人傳授於後生小輩的經驗之談。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後來者可以通過他們的事跡、行為,獲得借鑒,在學業上更上層樓,再上層樓。
會後就開始運作了,兩年多時間集五六十位作者的心血,本書終於成冊。如果說讀書須坐冷板凳,那麼寫作者,也須有坐冷板凳的耐心,補苴罅漏,張皇幽渺,通常是為了書寫一篇三四千字的短文,就得瀏覽八萬十萬,甚至更多些文字的有關材料。百煉成鋼始是金,在這裏,我的腦海裏忽然又冒起畫家倫勃朗要學生用一年繪一張畫的刻苦精神,替代原有那一天繪幾張畫的草率作風的軼事。草草而寫的作品,即使在基本常識上也易陷入誤區。現在審讀各篇,很難說篇篇都很完美,但應該說作者寫作都是認真的,全力以赴的,是遵照本書宗旨而寫的。比如本書著意是介紹學人讀書方法,於趣味事中見方法之談。蓋人心各如其麵,在接受文化的崎嶇大道上,不同年齡、經曆和行業的人有讀不同的書的需要和興趣愛好;不同的書還有各種不同的讀法,各人也因時空有異,而在讀書實踐裏形成、凝結自己固有的讀書方法的。一個人有自己的讀書法,一百位學人就應該有一百種讀書法,也就是成材之時創造的獨有讀書法,現在把它梳理成章是很有益處的。
身體靠鍛煉,心靈靠讀書。讀書的用途是很廣的,多元的,但很難以一言而蔽之。莎士比亞說:“學問是我們隨身的財產,我們自己在什麼地方,我們的學問也跟著我們在一起。”要持有永久的學問,就得讀書,連續地讀書。記得十年前,譚其驤教授就曾不止一次和我麵談過。他說,讀書對寫作和研究決不可缺;而年輕時如讀書上癮,養成習慣,到退休後,就可以用來充實生活,豐富情趣。後來他也把這段意思,寫進由曹正文先生主編的《新民晚報·讀書樂》那篇短隨筆裏。此事雖小,可以窺豹,也可見讀書之樂延及終生,人人都可享受,不要把讀書視作某種文化人特有的行為。其實讀書本是一個非常普通的行為,它在於純真、樸實,卻來不得半點虛假;裝裝門麵的玩弄書本、擺設、點綴不僅無用,而且有害;真情地讀書,其成效確與不讀書大不一樣。南宋朱熹《觀書有感》,“向來枉勞拒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本世紀有成就的中華讀書人,都是深知此道的,他們有的已走到了人生終點,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有的還繼續行進在崎嶇道路上尋找知識和真理。
中國是古文化大國,但讀書卻從來是極少數人所專有的。自從西學東漸,西方的鉛字印刷術取代了傳統的木刻和石印技術,中國的圖書出版成倍地遞增,這種景況是過去沒有的,正如許地山所說,“自印版書流行以來,典籍伸手可得,學問再不能由私家獨占。隻要有讀書的興趣,便可以多看比一家多至百倍千倍的書。”因而書籍擁有更多的市場和讀者,也就有了文化和讀書交流,怎樣讀書,讀什麼書,諸如此類問題,也就成為知識界的關注焦點。為此自辛亥革命以來的舊中國出現過多起“讀書運動”,很多文化學術和綜合刊物,分別開設讀書專刊專號,甚至還推出《讀書與生活》、《讀書中學》、《讀書月刊》等雜誌,老一輩的學者作家,如胡適、梁啟超、郭沫若、鬱達夫等都有論述讀書之作或為讀者開出書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