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傾的聲音透過薄薄的空氣傳進我的耳朵,我的心狠狠揪了一下,饒是我這麼一個局外人,聽著他那樣的語氣,責怪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沉默了許久,我隻能聽到細細碎碎的夾雜著抽泣的呼吸聲音。
顧傾接著開口:“寫意,我送你離開,好嗎?”
他的語氣溫淡極了,似是詢問,卻有著淡淡的壓迫感,我心一緊,聽見寫意瞬間冷卻的聲音:“你的意思是,讓我離開這裏,獨自一人離開。”
說完這些,寫意突然向前兩步,站在顧傾麵前,他狠狠伸手撩一把頭發,聲音痛楚:“顧傾啊,你瞧瞧,這麼多年你給了我什麼。”
我沒從看過寫意那樣歇斯底裏的樣子,她幾乎是失聲痛罵,臉上淚水模糊,整個身子因為痛苦而劇烈的顫抖著,我正猶豫該不該進去時候,寫意的哭聲卻頃刻止住了。
顧傾死死的抱住她,唇齒相依,是顧傾狠狠地吻住了她。
寫意的手垂在兩側,無力而又蒼白,最後近乎絕望的閉了眼睛,唇瓣顫抖著,漠然的承受著他的索取,我經曆過很多親吻,沒有那一場向他們兩個這樣,就像是荼蘼花開最後的芬芳燦爛,燃燒過這一次便再也沒有了然後。
我轉過身,靜靜地從那濃鬱的悲傷中抽離出來。
視野盡頭,是執著玉簫,淡然佇立在風中的衛執笙,我跑過去,像是跑過所有的無奈和痛苦,將自己幹瘦的手輕輕的塞進那人的手掌裏,不需要言語,他默契的將我的手握緊,轉身,便是一場風花散盡。
我想,我也找到了出路。
那場紛亂之後,寫意被顧傾送走了,沒有人知道她去了哪裏,我們所知道的僅僅是方家因為寫意的走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顧傾被方老關了禁閉,無論怎樣也不肯說出寫意的下落,張口閉口隻是一句,她很好,很安全。如畫,那個明媚的讓世間萬物黯然失色的女子,仿佛一夕之間失去了所有讓她發光的力量,沒有了那日與我對峙時候的淩厲,沒有了說起寫意時候愛恨糾結,她的眼裏像是醞釀著終年不驚波瀾的死水,就那樣看著我,看著顧傾,話到嘴邊,隻是一句傷痛不已的為什麼。
為什麼?
多少人現在這樣一個局裏,說不清為什麼,搞不懂為什麼,沒有人知道答案,隻有自己的心知道答案,可要看清自己的心那又談何容易。
沒有人知道那日我離開之後顧傾與方寫意說了什麼,也沒有人知道究竟為什麼顧傾要把方寫意帶走,為什麼還要回來方家請罪,無論怎麼樣也不肯說出那人的下落,隻知道,方家亂了,徹底亂了。
方寫意與慕容祈的婚事就此作廢,慕容家為此惱怒了許久,但兩家情誼還在倒也沒鬧出什麼大事兒,隻是慕容祈為情所傷,鬱鬱寡歡了好一陣,至於方如畫與顧傾的關係,實在令人捉摸不透了。按理說,方寫意算是兩人之間的第三者,可她生性淡泊,除了臨嫁前那場意亂情迷再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隻是再不想,她終歸還是破壞了那兩個人,不管兩人究竟有沒有感情,於情於理,寫意也是受到眾人譴責痛罵的。
沒有什麼罪行可以完美掩飾一輩子,如畫的驕傲自尊注定了她會為那一時的荒唐糊塗付出代價,她向眾人揭露了那場禍事的究竟。那夥盜賊最初的目的僅僅是錢財,盜賊頭子差了手下將勒索信送到了方家,陰差陽錯被如畫拿到了手,那時的她,早已猜透自己妹妹與顧傾之間的波濤暗湧,隻是自小她大方聰穎,懂得適時拴住一個男人的心,她對顧傾似有若無的小小暗示,看在所有人眼裏,自然將二人看做一對,隻是女人特有的危機意識常常讓她不安,她看不懂顧傾麵對寫意時候的隱忍炙熱,隻好用更加深情的眼神注視著顧傾,如她所願,顧傾與方寫意都是不願主動的人,她的主動讓她如願以償得到了顧傾的垂憐。但是身邊的威脅依舊存在,想起幼年時候收到的不公平對待,她的心被嫉妒蒙塵,她將那信收起,當做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她想,寫意的美貌應該足以救了她的性命,隻是沒想到顧傾會提前找到她。
方老氣急,狠狠歎了一口氣再也不去理會如畫,我們這些局外人除了憐憫無奈也幫不了什麼忙。
如畫的坦誠愧疚換來了眾人的理解,卻也換不回所有人的原諒,她這一生注定會活在那場陰影之下,能幫她走出來的隻有她自己而已。
顧傾始終不肯說出方寫意的下落,所有人都費解他的選擇,方老愁容滿麵,威逼利誘,好說歹說也沒能從中套出消息來。我十分不理解顧傾這個人,也並不是很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