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蟬淒切,滿塘的荷花漸漸吐露芬芳。
這場旅程,似乎已有一年之久了吧。比起一年前我跟隨衛執笙離開時的無知,現在的我對人世有了更深的感慨了。
欺騙,背叛,誤解,無奈,離別。
這些傷感的字眼從我的生命裏一一劃過,楚瀾的執拗倔強,秦驀然的迂腐懦弱,陶滿月的軟弱掙紮,薑懷的愧疚情深……他們用近乎死亡般的殘忍現實將原本懸在無知雲端的我拉向這醜陋的現實中。
帶給我這一切的,是桐子書。
那個人,將我從痛苦無助中解救出來,卻將我推向了更深的痛苦無助裏。
我何德何能,讓他如此設計安排?
幾個日夜的輾轉難眠,我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叩響了桐子書的房門。
他大聲嚷嚷著,裹著厚厚的麵膜,雙眼微閉,頭微微揚起,不耐煩的打開門:“誰啊,這麼晚了,不知道我要睡……”
看見我時候,他明顯詫異了一下:“美……容……覺……”
我仰頭朝他甜甜一笑:“是我,桐子書,美容覺是誰?”
他有些尷尬,並沒有理會我打趣的玩笑話,兀自轉身進了屋,隻是聲音低沉了許多:“哦,是你啊,你來有什麼事情嗎?”
他的客氣讓我有些許難過,但我既然都有勇氣進了他的門,聽他說幾句冷淡的話又有什麼關係呢?我暗自打氣,道:“沒有什麼特別重要的事情,就想和你說說話。”
他拾起毛巾,想要將臉上的東西擦掉,我急忙開口:“別擦了,我幫你按摩吧。”
他更加僵硬起來,但還是放下了手裏的毛巾,有些深意的轉身看著我說:“你是想直接按死我嗎?”
我白了他一眼:“你想什麼呢,我就想幫幫你而已。”我低下頭更加難過,卻還是刻意輕鬆了語氣:“快點在椅子上躺好,都這麼晚了,你不要睡美容覺了嗎?”
他想要開口拒絕,可我沒能讓他如願,在他開口之前動作開,我拉著他的袖子將他摁坐在椅子上,便開始往上撩袖子。
他卻突然轉過身蜷縮起來,將背留給我,聲音悶悶的:“許栩,你說吧,你想怎麼對付我?”
我臉上掛著的笑有些僵硬了:“桐子書,我們之間隻能這樣了嗎?”
他沉默了片刻,苦笑著開口:“那你說,我們還能怎麼樣?”
我將他身子扶正,小心翼翼的將他臉上的麵膜卸掉,伸手捂住他的眼睛,開口說:“就像以前那樣可以嗎?”
他抬手製止了我手的動作,聲音硬邦邦的:“我騙了你,還讓你的心上人忘了你,而且我還說不想要你了,說我很後悔遇見你,我還喜歡你的心上人,這些事實,你都忘了嗎?”
我鼻子一酸:“怎麼不記得,你那麼混賬,我怎麼會忘記呢?”
他將我的手扯下來,瞪大了好看的眼睛:“你這是大逆不道!”
我笑出了眼淚:“你都不準備要我了,還管我那麼多幹嘛,桐子書,你就知道騙我。”
他再次背過身:“我沒有。”
“你有,你有,你就有,說什麼後悔帶我回無留山,說什麼一點都不在乎我,說什麼和我打賭,說什麼讓我離開,你這些都是騙我的對不對。”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我用袖子一擦,繼續說:“桐子書,你真是個混蛋,這麼多年是誰一直陪著你啊,是衛執笙那個混蛋嗎?你怎麼能這麼不公平,說什麼喜歡衛執笙,你就不喜歡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