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風雨之前(1 / 2)

滴滴銅壺,寒漏嗚咽。有曇花的香氣,隔斷了那片夜色。薑懷掩在袖中的手握緊,尖利的指尖深深嵌進血肉裏,他望著天上那輪滿月,突然間很想笑,可要笑什麼,他卻不知道了。

蔥蔥鬱鬱的芭蕉樹掩藏了他的身形,他的右腳輕輕點著地麵一塊潔淨的卵石,細細微微的聲音,讓他的心頭更加慌亂。晚風帶著那個女子的哭聲傳開,他摸摸左邊胸膛,對於裏麵不安沉悶的跳動無奈極了。

這,僅僅是個誤會。

僅僅是善意的安慰,

可為什麼他卻不敢邁出腳步,仿佛前麵的那片夜色正張開巨大的下顎等待他闖入,等待那場天翻地覆,世事輪轉。

“陶姑娘,發生什麼事情了……”

“陶姑娘,你沒事吧,你究竟怎麼了……”

“陶姑娘,你不要再哭了……”

那個男子跪坐在地上,扶住女子癱軟在地上的身子,小心翼翼溫柔的安慰,充滿著無奈疼惜。

他能透過芭蕉葉子重疊的空隙看見陶滿月起伏的肩膀,心裏有悶悶的刺痛感,他拂開葉子,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踏在那淩亂滿地的花瓣上是黑色講究的鞋履,他逼近她,安慰聲漸漸微弱。

他開口,難聽沙啞的聲音:“起來。”

哭到哽咽的陶滿月早就說不出話,乍一聽到這樣一句,不由驚愣暫時停住哭聲,隻剩下滿臉的淚痕。

“我讓你站起來。”薑懷直立在那裏,任由夜色披了滿身,流轉的眸子裏有著比夜色更濃烈的情緒。

陶滿月勉強著站起來,用一雙紅腫的眼睛看他,卻像隔著千年的霧,什麼也看不清。

“季青,你先回吧。”薑懷轉過頭,無視他眼裏的焦灼擔心,冷冷的說“傷養好了就早日回去吧,軍隊需要你幫我打理。”他伸出手,拽住陶滿月的手腕,輕輕向前一扯。

陶滿月猛地向前,卻用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並沒有撞進他懷裏。

季青離開的背影帶著落寞,深深紮進薑懷的眼底。他看見陶滿月刻意飄忽的眼光,愈發的無力,他拽住她抵在他胸膛上的另一隻手,道:“我隻說一次,陶滿月,不要再靠近季青,更不要像今晚一樣擅自離開我的身邊。”

陶滿月眼裏噙著淚水,哭的沙啞的聲音緊緊牽扯著他的心弦:“如果我說不呢?”

他抱住她,下巴擱在她的肩窩,啞聲道:“我會毀了你們,親手毀了你們。”

陶滿月垂下眸,帶著哭腔的說:“將軍,你總是這樣……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蛇……”

薑懷心頭咯噔一下,軟了聲音:“我現在知道了。”

陶滿月搖頭:“你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我有多麼……多麼……”

她終究沒有說下去,隻是冷冷推開他的懷抱,毫不留戀的轉身回房,沒有再看他一眼。

薑懷重重的歎口氣,忽而嘲諷般的笑起來。

滿月,你聽見了嗎?我現在知道了。

知道你怕蛇,知道你有多麼記恨我……

記恨我,曾經那樣整蠱你,欺負你,那樣壞脾氣的對待你……

那日之後,陶滿月與薑懷的關係幾近冰點。

陶滿月隻是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沒有上過學堂,僅僅識得的幾個字也是薑懷偶爾心情好時候教給她的,她沒有讀過書,不懂得人們那些深沉的心思。母親纏綿床榻,她從很小起便要學著做飯,照顧別人,更沒有時間去學習什麼叫做世間情愛。

薑懷對她的好,對她的不好,她通通都放在心底,那樣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堆疊起來,偶爾會灼得她心疼,偶爾卻會像清泉一樣滋潤她的煩躁,太多太多其妙的感受她無法去問別人,隻能自己摸索著去理解。

季青的出現卻讓她更加無法理解,那種酸酸悶悶的心情是什麼。

眉眼彎彎的男子,會手把手教給她寫字,無論她多麼愚笨,都不會氣急跳腳,隻是用一雙含著陽春三月清靈溪水的眸子溫和的注視她。

她煎的藥,無論多苦,季青總會幹幹脆脆的喝掉,絲毫沒有將軍喝藥時候孩子般的無理取鬧。

在薑懷與她陷入冷戰的時日裏,她並沒有依從薑懷的警告,遠離季青。因為季青身上的溫和,就像一床布滿馨香的棉被可以將她整個包裹起來,覆蓋住那些鮮血淋漓的傷口,彷徨不定的無知。

薑懷的臉色,一日接一日的暗沉下來。他想將季青趕走,逼著陶滿月待在他身旁,可一望見陶滿月那雙醞釀水意的眼眸卻無法開口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