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什麼!”月秋梅無限仰慕道,“你不知道他可有文化了,字寫得好看,會念詩,又會寫文章,有時候我還聽到他一個人偷偷地吹口琴,吹得特別好聽!”
正說著,外麵卻傳來極不和諧的一陣罵聲:“我說你呀你,叫你去工廠你也做不好,整天就知道寫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寫那些能當飯吃啊?身為一個大男人,連養家的本事都沒有,還要我跟著你吃苦,真是沒用……”
月秋梅很惋惜地看了阿亮一眼:“可惜他妻子不懂得珍惜,這麼好的男人!”
阿亮看她一汪盈盈秋眸都在那個人身上,於是建議:“她不懂得珍惜,那你就把他搶過來啊!”
“搶過來?”月秋梅的眼睛閃閃發光。
“對啊,你可是最美的狐狸,想要勾引一個男人還不容易?”
阿亮的話,令月秋梅的心思開始動了起來……
一天後。
高國邦在妻子的抱怨聲中關上房門,走出如牢籠一樣的家,他不由呼出一口氣。戴上帽子,拉拉白灰的外套,轉身便往工廠走去。
他正低頭走著,突然迎麵撞上一個人,聽到“哎喲”的一聲嬌呼,一個穿著火紅衣服的姑娘便倒在他麵前。
高國邦嚇了一跳,立即跳開,見那姑娘正揉著腳,火紅的衣服在這充滿灰藍的世界裏很是耀眼,她一頭柔軟的長發將臉擋住了,也看不出來是嗔是怒。高國邦彎著腰走上去,囁囁地問:“姑娘,姑娘,你沒事吧?”
月秋梅忍住笑,故意抬起臉,半掛淚痕,楚楚可憐地道:“我的腳好像扭傷了。”
當她抬起頭時,高國邦被麵前這張絕色的容顏震了震,半晌才反映過來,見她像是實在疼得厲害,便蹲下去試著揉揉她的腳:“怎麼樣,這樣還疼嗎?”
月秋梅點點頭。
“那怎麼辦?不如我們去旁邊的醫務所看看?”高國邦手足無措地道。
月秋梅搖搖頭:“不用了。我家就住在前麵,你能扶我回家休息嗎?”
高國邦考慮半天,終於還是將月秋梅的手臂架在肩上,手剛攬著她纖細的腰肢時,便像觸電般縮回手,臉立即紅了。
一年後。
茫茫的大興安嶺山麓中,有一個地方叫鳳凰村。鳳凰村處在森山老林之中,野獸出沒,人跡罕至,住著打仗時為了避難而遷徙過來的十餘戶獵戶,戰爭過了,大家也沒想著要搬出去。這裏一到冬天就會遭遇大雪封山,獵戶們常常很久也找不到吃的,條件十分艱苦。
不過這年從秋季開始搬來了一對夫婦,女人雖然打扮樸素,卻掩蓋不了她天生的美豔,而且能言善道,又肯幫助人,所以與這裏的人都相處很好。男人看起來不像獵戶,更像個書生,熱情善良的獵戶們便經常教他打獵的各項技法,慢慢的他也能帶些獵物回家。
過了不久,女人懷孕了,眼看著肚子越來越大,她也就很少出門。左鄰右舍的婦女們便會主動上門來幫她做些雜事,然後一起聊聊天,納納鞋墊子。女人不管是納的鞋墊還是做的棉襖,花色總是最好看的,別家的女人都願意讓她給描底。
這天隔壁的田大嬸又來竄門,她扯著嗓子就在院子裏喊開了:“高家嫂子,我把昨天納的鞋底兒拿來給你看看中不。”她用力地敲敲門,但裏麵卻沒有反映。
“高家嫂子,在家不?”
仍舊沒人應聲。
因為已經入冬了,外麵氣溫很低,挺著大肚子的月秋梅不可能到處走。田大嫂覺得奇怪,將門敲得更大聲了:“高家嫂子,沒啥事兒吧?高家嫂子?”
她側耳在門上聽著,聽到裏麵似乎有極其細微的聲音。田大嫂便跑到窗口,墊著腳趴在窗戶上往裏看,隻見月秋梅此時坐在地下,半邊身子靠在炕上,捂著肚子無力地呻吟著。田大嫂嚇了一跳:“高家嫂子,發生啥事了?”
月秋梅努力地扭過頭來,滿頭大汗,虛弱地道:“我,我快生了!”
田大嫂立即跳了起來:“啊喲!這可咋辦哪?你快開門,讓我進來給你接生啊!”
但月秋梅似乎疼得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她隻揮動著一隻手,指著大山:“不用了。求求你,快去,快去幫我找國邦回來!”
“好,我馬上就去!你可挺住啊!”田大嫂一溜煙兒地就往院外跑去。
月秋梅見田大嫂走了,咬了咬牙,用盡力氣地爬上炕去,將上麵的窗戶關好,然後無力地倒在炕上。她伸手扯了一塊毛巾咬在嘴裏,雙手拽著一旁的褥子,疼得眉頭都皺在了一起,但就是不肯吭一聲。
有人說女人生小孩就像在鬼門關前走了一圈,她現在是個真真正正的女人,為她心愛的男人生下他們的愛情結晶。但她也是狐,她不知道生下來的會是什麼,是人還是狐,但她要保護她的孩子,不管是人也好是狐也好,絕不能讓別人看見!所以她寧願一個人在鬼門關前捱,也不願要人來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