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新中國成立)後,黨領導我們將萬成堰和劉公堰合並在一起,取名為“和平堰”。1970年國家統一開渠,成立了“西沙管理處”,管理崇慶、大邑、邛崍、新津幾個縣,改變了以前那種不合理的開渠辦法,都從西河引水,每隔十裏開一條堰,共有六條。以前萬成堰上段改為直接由西河引水,那一段取名為“千功堰”。下段為和平堰,能灌溉十萬七千多畝田。農民修堰時,發揚自力更生的精神,小工程從不向國家要一分錢。真是:“溝端路直樹成行,條田機耕新農莊。”
按:餘瑞成先生現住安仁鎮新民村農舍,從事水利工作四十餘年,曾任萬成堰大堰長,後又任安仁鄉水利員,已退休多年。我們去訪問他時,他雙目失明,耳聾,難以交流。他對於往事已失去記憶。
謝桃坊伍文
2010年6月8日下午
(六)訪問劉日均同誌記錄
訪問人:朱德興、趙壽玲
訪問對象:劉日均
地點:安仁中學
時間:1976年5月5日
整理:趙春玲
(注:劉現為安仁鎮學校負責人,現年約45歲,為文彩中學初一班學生,曾參加當時“文中”的進步活動。)
調查內容:有關文彩中學的情況。
1.“文中”的教學內容:“文中”的教育是為國民黨服務的,當時的教學,初中是童軍教官,高中是軍訓教官,都是國民黨員,掛軍銜的屬縣團級的如:楊澤倫、周琢章都是軍訓教官。訓育主任是管思想的,教導主任是管教學的。公民課講三民主義,都是國民黨員教。各科都灌輸資產階級思想。
2.幾任校長的情況:高樹文,原是建國中學校長,1945年春來文中任校長,與建國中學一個女同學結了婚,違反了當時封建的師道尊嚴和禮教,造成極不好的影響,不久就垮台了。
教導主任吳德讓擔任了校長,他那時就是(共產黨)黨員了,進步教師占了優勢,有的擔任公民課的教師。1947年上期,反動學生造謠誹謗吳校長,對學校中出現的進步書刊不滿,極力反對吳德讓。吳離開了文中。
蔡洞庭當選國大代表時幫新津惡霸傅開文競選,被傅的對手打死。
宋思凡原在文中教書。宋可能是國民黨員,才來文中時是教導主任,蔡死後就當了校長。宋很反動,他公開攻擊共產黨共產公妻。他用的人也很反動,如範吉昌講馬克思剩餘學說是蒙倒半邊說,又向學生講授繁瑣的封建的東西。
3.學校政治情況:這以後就有了黨的地下活動,出現了進步書刊,宣傳黨的方針政策,宣傳毛澤東思想。吳德讓走後,封建反動學生都進了學校,對進步書刊查封,但由於當時已接近全國解放,仍然出現了一些馬列主義通俗小冊子,政治經濟學著作,《社會科學知識講座》(當時是進步刊物);辦了壁報,油印刊物,魯迅的文章等。這些都是譴責國民黨發動內戰,揭露國民黨腐敗的統治和他們剝削壓迫人民的罪惡。黨的“七大”召開以後,宣傳黨的大會精神和文件。學校成立過歌唱團,唱進步歌曲、反蔣歌曲,揭露國民黨的反動本質。學校中有國民黨員、三青團員,但沒有成立正式組織。
(七)訪問吳德讓同誌記錄
訪問人:徐誠、鄧禮口
訪問對象:吳德讓
地點:
時間:1976年5月11日
(注:吳德讓同誌係中共黨員,1945-1947年先以教導主任名義,後又以教導主任代校長的名義打入劉文彩周圍,監視劉文彩及其家族的活動。現在吳德讓同誌任四川省哲學社會科學研究所主任。)
劉文彩極其殘酷地剝削壓迫勞動人民。當地民不聊生,民生凋敝,民怨沸騰。地主階級與勞動人民之間的矛盾,在1942年後日益尖銳。在地主階級內部大魚吃小魚。劉文彩仗其家族勢力,鯨吞中小地主,引起了中小地主的不滿和憤恨。劉文彩自知自己是坐在火山上,金座不穩,隨時均有傾倒之險。為了緩和矛盾,為了培養封建地主階級的人才,為了培植爪牙和打手,為了發展自己的勢力,維護其黑暗的統治,更為了增加名目搜刮錢財,在其黑高參劉升廷的策劃下,打著為桑梓服務,發展文化,增進文明的幌子,在安仁賤價收購田產地麵,抽捐抽稅,修起了“文彩中學”。
文彩中學有校董會,是學校的領導機關。校董會成員有:主任劉文彩,校董劉升廷、楊孟高、李育滋、樂至能,另有劉文彩兩個擔任偽二十四軍團長的侄兒。劉文彩本人沒有本事管學校,學校一切事務主要是劉升廷策劃,楊孟高執行,主管學校;樂至能管錢(劉文彩規定的),李育滋與外界及上級政權聯係。國民黨反動派派有軍訓教官一名,專管青年學生軍事訓練,實則也是監視學校活動的國民黨特務。時軍訓教官是羅正穀(營山人,係鄧錫侯所辦軍校畢業生,少校軍官)。
我在文彩中學是通過這樣的途徑去的:成都民主同盟成員高叔元,與我是同學關係。時劉文輝為了給各方麵拉關係,以防蔣介石吃掉,對民主同盟也有聯係。與民主同盟關係者是邵石癡,此人就係民盟成員。劉文輝給民主同盟支援了一些經費,並在他控製的學校,請民盟成員去工作。1944年建國中學校長高叔元,我又以同學關係任教務主任。高叔元之父與劉文彩是把兄弟,高又是劉文輝之侄女婿。1945年文彩中學創辦時,就聘請高去任校長,我也利用民盟關係,去該校做教務主任。高任文中校長,隻是投機,目的在企圖通過劉文彩的關係介紹給劉文輝統治的西康省當上個縣長之類,撈點權,掙點錢。高在文中不久,因亂搞男女關係被驅逐(後為三青團骨幹,可能是區隊長之類)。高去後,校董會聘我以教務主任代校長職,1947年我離開文中。
劉文彩本人識字不多,趕驢子出身,早年在劉文輝部下,殘酷剝削壓迫人民,刮得錢,凶暴殘忍,流氓成性,專與袍哥、匪類、官僚勾結,對文彩中學管得不多,主要通過學校抓錢,搞囤積居奇。劉升廷對學校過問得多一些。劉升廷是一個封建儒家之徒,也是一個封建古董腦袋。他對學校搞黨派、搞團體、搞政治活動等等十分反感。他好聽別人說學校的恭維話,好愛學生不“胡鬧”、“正派”、“有道德”,成績好,質量高。例如學校開始有紀念周、升降旗、訓話之類的活動。後來我們為了打破這種毒害學生的活動,就通過劉升廷以學生課程多,學習功課要緊而取消了。再如他見到男女同學坐在一條凳子上彈鋼琴,也極力反對,大罵一通。還有,他是男女同學分開成男生院、女生院的最積極的組織人。我們也利用這點,不讓軍事教官插手女生部的工作。利用劉文彩不大直接管理學校和劉升廷的封建性,我們做了以下一些工作:
反對和驅逐反動教師:當時教師中有二人是三青團骨幹,一是李相榮,二是卿汝修(三青團區隊長);有一人是民能黨分子——徐中達。對這三人,開初我們一方麵監視其活動,另一方麵拉他們打牌、下棋等活動,防止其有時間進行反動黨團活動。後來我們又在師生中把他們的生活、道德、教學名聲搞臭,報給劉升廷,說他們教學質量差,道德品質壞,生活作風不好,將其全部辭退,事實上這幾人在這些方麵確實很差。
限製和反對反動學生:學生中,高中部已有幾個是三青團成員,男生二三個,女生個別,這些是原在大邑初中時集體加入三青團的。我們發現這些人後,始是限製他們活動,辦法是監視他們。又在課外開辦讀書會,讓其參加辦壁報,參加文娛活動等,使其沒有時間、精力進行反動黨團活動。例如那個三青團女生,我們就是安排她參加演戲,把時間和精力引到演戲上。由於大部分參加三青團的青年學生,在參加時本非自願,所以在我們的吸引下有所轉變。學校裏有的學生雖非反動黨團分子,但由於反動的階級本性,表現很壞,對這種人和不轉變的反動黨團分子,我們就以“三科不及格”,沒有資格繼續學習和“默退”辦法,趕出學校去。例如學生鄧守中,其父是安仁偽副鄉長,我們就告劉升廷,此人三科不及格,不能繼續學習。劉升廷很講究成績,對於這種人當然反感,於是讓校董會把此人默退了。
我們在文中盡量傳播新思想,我們和一些老師獻出一些進步書籍,如《鐵流》等不少蘇聯文學作品,也有我國當時一些進步作家的作品,秘密地供給學生閱讀。我又以化名訂了二份《新華日報》,逐步地有區別地供給一些學生閱讀,宣傳進步思想。當時的圖書保管是周濟京。周是我原在石室中學的學生,進步青年,民盟成員,十分可靠。我離開安仁,除《新華日報》轉移外,其餘的進步書籍後來被蔡洞庭燒了。
由於以上三個原因,文彩中學培養的人,並沒有達到劉文彩的反動目的,多數不是地主、官僚、資產階級的走卒,倒成了無產階級的人才,有的參加了共產黨。解放(新中國成立)後參加革命工作的人多,入黨入團的也不少,具體數字我無法統計。
安仁附近的地主、財主及有錢人,都願把自己的子女送到文彩中學念書,這倒不是因為文彩中學質量好,而是因為這是拉關係的一種手段。劉文彩是大邑一霸,“中小地主都害怕”。子女在劉文彩辦的學校裏念書,也是一種社會關係,或許可以借此在劉文彩麵前討點情。例如成都有個劉老四的管家,其子已在成都念中學,他卻退了成都學校而去入文彩中學,舍近求遠。問其何意,他說:“我以後也可以說‘我兒子也是你總辦栽培的呀’。”又如邛崍的袍哥頭子,也老遠把自己的女兒送到文彩中學。從這裏就可以看出,劉文彩辦學目的之一斑。
劉文彩這個流氓並不長於上台講話,所以很少上台講話,我所記得的隻有一次。那是文中兩周年紀念。軍訓教官羅正穀為表現自己,討好劉文彩,企圖讓劉文彩推薦給劉文輝手下做一名帶兵之官,於是提出開文彩中學成立二周年紀念會,辦了閱兵式、分列式(隊列)、成績展覽等。是時,劉文彩登台檢閱了學生,但並未講話。
關於文彩中學的題詞,其中於右任、孫科之流的,估計是劉文輝駐重慶辦事處代表楊家珍弄來的。
我在文彩中學時,主要是積蓄力量,發展進步,團結中間,爭取落後,孤立反動,沒有正式建立黨團組織。當時有汝林同誌(是我在協進中學的學生)來與我聯係過,他當時是民盟成員來聯係組織青年會,在學校秘密成立會。我介紹了一些學生參加這個組織的。
當時的教科書,社會科學方麵,主要是在開明書店買的一些在當時說來反動性、封建糟粕少一些的書。自然科學方麵的書,多在中華書局、正中書局購買。當時的教師進步的較多,有吳世謙、劉露、張青雲、廖友陶、劉開揚、施繼湘等。
文彩中學學生的成分以中小地主的子女為多。也有少數中農、貧農、城鎮貧民的子女。這類青年入學,其經費多為家族祠堂幫助,實在交不起的,我們也想法使其免交。另外,窮苦的學生,我們使學校設立了獎學金,幫助他們。我們經常注意學生的生活,太差時,我們通過劉升廷弄點肉食來,還選來一些桌凳把食堂弄好了些。這些事情,在我們方麵是為了學生,尤其是窮苦學生。在劉文彩方麵,是欺騙和籠絡人心,他隻不過從剝削來的財富中支出些微一點而已。
注:劉升廷,名文淵,清同治十三年(1874)生於安仁鎮劉宅,為劉文彩之大哥。民國初年任四川省谘議局議員,省高等檢察廳廳長。民國三十四年被選為大邑縣參議會議長。新中國成立後被聘為四川文史館館員。吳德讓於1980年任四川省社會科學院曆史研究所所長,是著名的史學家。
(作者單位:四川省文史研究館)
(八)李李記述李氏家族故實
訪問人:謝桃坊伍文
訪問對象:李國孝
地點:安仁鎮新區李國孝住宅
時間:2010年6月9日中午
李育滋公館在安仁鎮革新村,據說其幼子李國孝先生住在公館附近。我們到革新村果然見到一座完好的公館。村民說李國孝先生上午曾回來幹農活,現已回到鎮上新居民區。我們驅車回到鎮上新區見到了李國孝先生。他身體健壯,正吃午飯。他邊吃飯,邊和我們談話。李先生談到他父親很節儉,其公館距鎮上約三華裏,遇下雨道路泥濘,李育滋為愛惜新的水膠鞋(當時半統水膠鞋價格很貴),竟赤腳走到鎮上,洗了腳才穿上膠鞋。李育滋很有才幹,文化較高,他擔任公益協進社副社長時,負責處理日常具體事務。協進社的社長劉文彩因文化低,不善於講話,每當處理重大事情時,李育滋和劉文彩並排坐於上座,由李育滋講話並提出處理事件的辦法,然後征求劉文彩的意見。劉文彩表示同意,說很好,就這樣辦。李國孝先生將其堂姐李李著的《走出川康》(黃河出版社,山東濟南,2009年出版)給我們看。李李是作家,現居澳大利亞。她在書中詳細記述了其父親李光普和叔父李育滋及安仁鎮李氏家族的曆史。因此書現不易見到,我們征得了李國孝先生同意拍攝了部分資料,擇要整理如下。
們李家的祖輩是從湖北麻城縣孝感鄉遷到四川的。最初住在洪雅縣,後全家遷到大邑縣安仁鎮定居,在此世代務農。先輩的遺風是:為人處世,敦崇仁義,安守純良,恢宏光緒,尊重倫常,樹立修身、齊家、愛國之觀念。
大邑縣安仁鎮是一個貧窮落後的小鎮,二十世紀初,它仍舊保持著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所形成的平衡。雖然它和成都之間僅靠一條泥巴路聯係著交通,但中國社會各方麵變化的信息,仍通過各種渠道傳到這裏。不少立誌上進的年青人陸續走出大邑,到外麵的世界去尋求發展。父親的堂叔李先春(我叫他幺爺爺),是我們李家第一個到成都求學的人。他畢業於成都甲等工業學堂化工科,先後在大邑、樂山、仁壽等地擔任鹽場場長和知縣、知事等職。李先春的發展,讓李氏家族看到一條新出路,一條追求上進、擺脫貧窮之路。
1910年代末,一個春寒料峭的早晨,鄉間小路上走著一個身著自製粗布衣服的青年,穿草鞋的赤腳又紅又腫。他就是我的父親李光普,李家又一個外出謀求發展的青年。此時,他已是四川省高級工業專科學校應用化學專業的學生,寒假快完,正去成都上學。從安仁鎮到成都,起早貪黑要走一整天,他無心欣賞周圍優美的田園風光,隻顧埋頭趕路。
我的爺爺是安仁鎮的普通農民,因為會些中醫,在這窮鄉僻壤被大家尊稱為李太醫,他的名字倒還被人忘了。為了子孫後代不再受窮,他省吃簡用、精打細算,讓三個兒子從小上私塾。即使孩子們長大一點,必須參加田間勞作和打草喂豬,祖父仍要求他們勞作之餘,致力於學習。所以兄弟三人練得一手好字,雖不能說滿腹經綸,也可謂熟讀詩書,懂得中國的傳統道德,明白做人的道理。
受族弟李先春的影響,爺爺深知外麵的世界才精彩,所以當父親剛剛長大,即以他綿薄的財力,把父親送到成都求學。讀書期間,父親過著清苦的生活,爺爺給他的生活費,僅夠勉強糊口。
一年夏天,父親染上瘧疾,無錢醫治隻好回家。一路上,寒熱不斷折磨他,一會兒冷得全身發抖,滾倒在路邊;一會兒又熱得大汗淋漓、衣衫濕透。中午,在一陣寒熱發作之後,他口渴難忍,幾乎昏倒在路上。當他靠著路邊的樹幹喘息時,發現鑰匙串上還有一個小錢,趕快取下來換了一碗稀飯,還要了些水喝,才又勉強拖著沉重的步伐上路。半夜,他終於精疲力竭、昏昏沉沉地走回安仁鎮,敲響了自己的家門。
在艱難困苦的條件下,父親勤奮學習,以優異的成績完成學業,畢業後曆任大邑縣實業局技士、局長。
父親十八歲到成都讀書前夕,按照舊俗由爺爺包辦娶了個比他大的農村小腳姑娘,並育有二子一女:大姐李潔芳、大哥李國康、三哥李國寧。
二爸李育滋從二十四軍軍事政治學校畢業後,曾任排長、鹽務查驗局局長等職。1940年,因祖母的墳墓被崇州市(原崇慶縣)惡霸黃鼇抄掉,父親懇請二爸辭官回家,支撐門戶。於是二爸便回到大邑縣安仁鎮,為李家謹守後方,並致力於為家鄉的發展出力。他不愛誇誇其談,態度嚴肅,善思而不苟言笑,常讓人有望而生畏的感覺;他思維敏捷,遇到棘手的問題時冷靜而機智;他還是個非常善良的人,遠近親戚和鄉鄰隻要有困難,他都樂於救濟。安仁不少鄉親得益於他的幫助,他也深受鄉親們的愛戴。
因為二爸不愛講話,一臉嚴肅,我們晚輩都怕他,記得有一次我正一邊跳一邊唱著:“二爸,二爸,豬二爸。”抬頭一看,二爸正站在我麵前,嚇得我目瞪口呆,滿以為大禍就要臨頭,二爸卻笑著摸摸我的頭,一點也不生氣。
從西康建省開始,李氏家族就分居於三地,他們在不同的地方,彼此關心、相互支持,雖然每個人都走著自己的人生道路,卻又同心同德,為川康地區的經濟發展和社會建設盡力。與此同時,他們也沒有忘記家鄉大邑縣安仁鎮。
離安仁鎮七、八裏地,有一所這裏唯一的、辦在寺院裏的官學(區別於私塾的現代學校)“光相寺小學”,它培養了不少學生,李家的孩子大多在這裏讀過書。但因為沒有正規教室,孩子們都在廟宇的大殿上課,那裏仍保存著一些奇形怪狀的佛像,孩子們總有些害怕;而且僅僅一所小學,已經無力為安仁鎮所有適齡兒童提供學習機會。
三十年代末,李先春離家遠去康定時,仍掛念著安仁孩子讀書的問題,建議李家再建一所小學。果然,不久之後,就由李光普出資,李育滋主持,創建了安仁鎮“春花小學”。學校由父親的族弟李萬樹取名,他采用李先春的“春”和李萬華的“華”(古文“華”與“花”相通)作為校名。學校建在李育滋的公館後麵,共有四間教室、兩間文體用品房、一間禮堂和兩間辦公室,還有操場。這是安仁鎮的第二所官學,也是安仁鎮第一所有正規校舍的現代學校。最初隻有一、二年級,後又增設三、四年級,共有學生一百多人。每天早上,學生們須在總理(孫中山)遺像前由老師教讀總理遺囑,曾在這裏學習過的學生,有人至今尚能背誦些許。
雖然自己家辦了小學,李育滋對“光相寺小學”仍十分關心,這所學校資金困難,沒有設備給學生開設音樂課。他特地從成都購回一台很好的風琴送過去,從此光相寺裏就經常飄蕩著孩子們歡快的歌聲。
民國初年,川西平原連年幹旱,很多地方常年嚴重缺水,河溝經常幹涸,種莊稼全靠老天爺給的一點點雨水。安仁鎮周圍地區平時僅靠榿木河作灌溉之用,但該河水源不足,流程又長,經常缺水,故這一帶有“幹江壩”之稱。急需灌溉時,農民們頂著炎炎烈日,或兩人腳踏水車日夜不休,或一人用工具戽水晝夜不停,尚不能解決莊稼之需。當時民間常說:“有女不嫁榿木河,腦殼就象抱雞婆。”(意思是忙得連梳頭的時間都沒有)。據此,劉文淵提議在崇慶縣開一條河渠,引西河水灌溉缺水地區。這一提議得到鄉人的熱烈響應。
1931年夏,由劉文淵主持,上萬鄉民人手一鋤,人山人海擁到崇慶縣西河桃子湃開鑿起水,一日即成。後來由五十一個士紳慷慨解囊集資,渠道加寬到一丈二。取名“萬成堰”,以紀念上萬農民付出的努力。西河水被引入渠內,灌溉安仁、唐場直至新津一帶十餘萬畝土地,從此,這裏成了水網交織的產糧之鄉,名符其實的天府之國。1942年,“萬成堰”紀念碑在安仁鎮落成,碑上鐫刻著為修造堰渠慷慨捐款的五十一名鄉紳的名字,李光普列第一,李育滋列第四,李章甫(李先春)列第十四(這五十一人中,隻有父親李光普在安仁鎮沒有田產)。2008年,紀念碑在安仁鎮重新聳立,人民記下了他們的名字,永遠不忘他們的貢獻。
1945年,安仁鎮還沒有電燈,晚上到處一片漆黑,有錢人家也隻能靠熒熒油燈照明。那時,劉文彩正籌辦文彩中學,李育滋也參與了籌款。萬事俱備時,卻欠東風,劉文彩為學校沒有供電設備發愁。李育滋知道後立即向康定的李先春求援,正好李先春修建的升航水電廠第一期工程已經完工,就把一台乃飛廠(LifeCo)造的立軸軸流式水輪機及3相230伏25千伏安同步交流發電機不遠千裏運到安仁鎮,電機暫放於劉湘家,交由李育滋贈給文彩中學,文彩中學也得以順利開學。這是安仁鎮開辦的第一所中學,李育滋因此擔任了這所中學的副董事長。這部發電機一直為文彩中學師生輸送光明,直至60年代。
1947年6月30日起,成都連續發生大暴雨,暴雨迅速彙成特大洪水,給成都平原造成巨大災難。暴雨波及川西十四個縣,大邑縣安仁鎮亦在其中,農彎、江林、何林一帶均被淹沒,房舍和即將收獲的穀子都泡了湯。當時一些有名的軍閥屯積居奇,哄抬糧價,企圖利用水災牟利。還記得父母曾帶著嘲笑的口吻說:“看來大水不賞他們的臉,把他們屯積的米衝了出來。現在不但賺不到錢,還丟了臉。”
二爸李育滋和父親商量,兄弟倆一致決定打開自己家的糧倉放糧賑災,無償發給每戶受災人家兩鬥糧食(每鬥合四十四斤),以解鄉親們的燃眉之急。
李育滋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心地卻很善良,他樂於幫助有困難的鄉親,在安仁鎮大家都尊稱他“李二老爺”。
安仁鎮有個叫潘德全的人,田地全無,又沒有手藝,找不到活幹,隻有破爛低矮的茅草屋幾間,老母眼瞎,其妻又是半癡呆,加上兩兒一女,全家六口人,生活無著,隻能吃糠咽菜,眼看一家老小一個個奄奄待斃。李育滋知道後去到潘家,說:“老潘啊,你家這麼困難,為什麼不來找我說一聲呢,你來我家當長工,怎麼樣?”潘德全喜出望外、千恩萬謝。李除每年給他四百斤大米和一匹土布外,每月還給他兩雙草鞋錢和理發費,這還是解決不了他全家的生活問題。李又建議他再租幾畝地種,但潘德全既缺少農具和肥料,又沒有耕牛,沒有租地耕種的能力。李育滋便無償借給他一條牛喂養和耕地,每天盡量縮短潘德全做工的時間,讓他可以再租幾畝地耕種,潘家老小才終於能夠豐衣足食。潘德全對他感激涕零,他說:“我的運氣怎麼這樣好,遇到李二老爺你這麼好的人,要不然我一家人早就餓死了,你救了我們一家的命,我下輩子變牛變馬也要來報答你的大恩大德。”說著他掉下了眼淚。
從成都來了一對姓黃的夫妻,在安仁鎮開一家西醫診所。那時外地人想在安仁鎮站住腳謀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幾個流氓經常去他那裏滋事騷擾,因為在安仁鎮人生地不熟,他們隻好忍氣吞聲。李育滋知道後,叫他哥哥的副官龔凱把流氓抓到診所。流氓見到李二老爺與醫生夫妻坐在一起,知道東窗事發,嚇得跪在地上拚命求饒。李嚴厲地說:“安仁鎮好不容易來了西醫,你們居然敢來搗亂,大家以後還看不看病了?”他懲治了豪強,也震懾了其他地痞,從此,黃家夫妻倆安心在安仁鎮正當行醫,平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