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嫣然替自己剖腹取子,完成了蘇清歡舊日笑時與她談論過的她當年聽聞過的自己替自己手術的壯舉。
這個手術應該是最簡單的,甚至於自己給自己手術的難度也不大。
最難的,是忍受疼痛。
可是蔣嫣然沒有昏過去,她一直指點著紅葉如何縫合,等到手術完全進行完,喝下了麻沸散才睡過去。
她有多疼?
她甚至忘了問一句她誕下的是兒是女,孩子是否健康。
被折磨到如簇步,她尚未被激發出來的母性,不足以抵擋疼痛的侵襲。
燕雲縉同樣沒問女兒一個字。
他甚至恨起這個孩子,為什麼要如此折磨蔣嫣然。
他心翼翼地替蔣嫣然擦洗,避開那觸目驚心的刀口,淚水一遍遍地流——這一,燕雲縉流盡了一生的眼淚。
原來這世上,會有一個女人,會讓他像個孩子一般痛哭流涕。
他守住蔣嫣然床頭,一刻都沒有離開。
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裏,除了去解手,燕雲縉沒有離開過這個房間,沒有管過朝廷的事情,也沒有過問過兩個孩子。
即使他的女兒,險些夭折。
他害怕到極點,平靜下來,真的什麼都不想管,隻想陪著蔣嫣然。
江山、骨肉,都沒有她重要。
憑什麼一個他隻見了一麵的孩子,就要比他愛到骨髓的女人重要?!
燕川見到妹妹被抱出來的時候驚呆了。
眼前這個剛剛四斤,哭聲都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計,手腕像他大拇指一般粗的妹妹,真的可以活下來嗎?
然而這個念頭隻持續了不到幾個瞬息的時間,燕川便道:“找奶娘!”
他心翼翼地抱過妹妹,她太輕了,輕得他幾乎感覺不到她的重量,仿佛隨時都能像一片羽毛般飄走。
他想緊緊抱著她,不讓她被命運帶走;可是他又不敢用力,仿佛一用力,就能弄斷她的骨頭。
很快,奶娘出來哭喪著臉道:“皇子,公主她,不會吸奶。”
“那就教她!”燕川怒道。
然而話出口,他自己都覺得可笑。
“喂,現在就喂!”
奶娘遲疑了下,然而終究不敢反抗,在燕川麵前解開衣襟,把公主抱到胸前……
公主果然不會。
燕川甚至於自己都動手了——這時候,他若是還能生出任何綺念,就是禽獸了。
他的妹妹,他此生唯一的妹妹,在生與死之間徘徊。
對他而言,奶娘隻是個工具,隻是能救妹妹的藥而已。
然而不知道是公主太弱了還是他們太笨,這口奶到底沒有喂進去。
燕川急地團團轉,讓人問太醫,又讓人出去打聽民間有沒有這樣的情況。
蔣嫣然如何生下這個孩子,燕川已經知道。
這是她豁出性命生下的孩子啊!
燕川道:“懸賞,黃金萬兩!隻要能讓公主喝奶,賞黃金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