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劉小寡婦跟了馮秀才是享福,誰又知道她是怎麼想的呢。
角色的轉換在她身上體現的太快,從大姑娘變成劉的小媳婦,期間隻用了四五天時間,而從劉的小媳婦變成寡婦,還不到一夜時間。世事無常,她其實什麼都沒想過,或者說沒有想透過。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是她唯一知道的,隻是沒個可以依靠的人,她心裏總是不踏實。
馮秀才促成了她的角色轉換,她本該是拒絕的,理性和羞恥感讓她去拒絕馮秀才,然而她心裏還有另外一個自己,那個自己奔放又自由,時刻像個躍動的小鹿一般,撞擊著她的心房。這樣一個理性,一個小鹿,在她自己的心裏互相搏鬥,每每一方占據上風後,另一方麵很快就發起反擊,於是她的心裏翻江倒海,又像村口那顆大榆樹上的葉子,風一吹,呼啦啦地作響,折騰著自己,折騰著心裏兩個自己。
當然外人是看不出來的,談論她比任何談資都好。男人可以滿足一下耍騷的心態,女人可以滿足一下八卦的心理,誰都能小寡婦身上找到高潮點,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是人們的***具。她自己不傻,不是看不出來,然而看出來又能怎麼樣呢?
一直到馮秀才說要帶她走,她仍舊還在自我的小天地裏蜷縮著不敢動彈。走?走到哪裏才是頭呢?
馮秀才正在春風得意的當口,再者他是男人,也隻會站在男人的角度看待問題。所以他認為小寡婦跟了他,是上上選擇,至於小寡婦心裏怎麼想的,他看不透,也不想去看透。隻要這個人是我的,我無所謂。馮秀才倒是心裏很暢然。
你跟我走,離開這裏,走得遠遠的,就什麼事情都沒了。
於是,小寡婦就又一次轉換角色,成了小媳婦,不對,是馮夫人。離開村子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那棵大榆樹,心裏那跳動平伏了,她知道,心裏那個小鹿終於撞開心房,跑走了。從小寡婦變成馮夫人,身份立刻提高了不知道多少倍。馮秀才在隊伍裏是什麼樣,她內心是模糊的,她隻知道隊伍上的人對她很少尊重,由此她覺得,馮秀才在隊伍裏肯定不是一般的人。
當天津呈現在整個隊伍麵前的時候,之前的一概想象全部變成了泡影。
長蛇陣的隊伍亂了形狀,於是分散開來的隊伍,還是依照過去各個壇口的安排,分駐在城裏各個角落。一時間天津城裏都是拿著大刀或者長槍,頭上裹著布的人。他們雖然不像洋人那麼稀罕,然而他們的裝束還是很奇特。當然奇特不奇特的實在不重要,一個顯而易見的是,他們不是來天津遊玩的。要不之前一些人跑了呢。而一些沒跑走的,很快就成了這支隊伍在街上追逐的獵物。
天津城雖然大,但是再大,隊伍好似血液一般,流淌在城裏各個角落,何況很多人也幫著隊伍,更別說官府每個月還開著他們餉銀了。所以,那些全城裏到處躲藏逃跑的人,很快大部分都被抓住了。人們簇擁在一起,看這些人會被怎麼處置,不過當抓來的人很快變成一堆血肉的時候,其中一些看熱鬧的人很快就作鳥獸散了,一些膽小的甚至還嚇得竄了稀。
爺娘啊,從來沒見過這麼殺人的,比殺牲口都嚇人。
當然留下來看熱鬧的,也不覺得事情有多大,畢竟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一些人還覺得自己了不起,畢竟能大著膽子看宰人了,就像是自己在親自動手一樣。再有一些人,在看過宰人之後,也想著加入他們,畢竟每個月有錢拿,還能宰人玩,這是多好的事情!
很快,新加入隊伍的人,也學著他們到處宰人。而且,由於這些人土生土長在這裏,宰起來更是順手。有時候他們還會去圍獵,像捉迷藏一般攆著一個人全城跑,因為熟悉環境,玩起來很是痛快,最後那些沒處躲的人,還是隻能乖乖出來任他們宰割。
這些情況,小寡婦,不對,是馮夫人剛開始的時候不知道,她雖然緊跟著隊伍,但進的城之後,就很少出門了,需要的東西物件,也都是有隊伍上的人給弄來的。她想出去轉轉,馮秀才也攔住了,告訴她現在外麵還亂,等過了這段時間再去就行。
然而事情很快就起了變化,馮夫人住的地方,漸漸出現了很多新人。口音不是老家的,樣子也不是鄉下人的樣子。有一點沒一點的閑聊中,馮夫人才知道了外麵現在是什麼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