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壯……壯老爺,陳三兒嚇得把話都說錯了。我是跟過洋鬼子,可後來不是被他趕出來了,我後來再沒跟過他,真的,真沒跟過。陳三兒嚇得尿了一褲子,此刻褲襠裏又濕又熱,幸好天黑,誰也沒注意他屁股上的濕片。
你能看清洋鬼子的邪惡嘴臉,主動離開是對的。壯漢說完又扭頭看了三灰子一眼:好啊!竟敢誣陷群眾!今天不殺你,不足以平民憤!來啊,把他給我捆樁子上!
幾個大漢過來,連拖帶拉,把三灰子弄到木樁邊上,然後用指頭粗的繩子,把他牢牢地綁在了木樁上。
今晚,就先把你分了屍,明天進城,再把那洋鬼子點了天燈!牽驢來!
壯漢喊了一聲,立刻有一個人把一頭叫驢牽了過來。這時,有人把一根繩套套在三灰子脖子上,繩子的另一端拴在驢身上。
走!壯漢喊了一聲,一個人牽著驢便向一邊拉。三灰子被牢牢綁在木樁上,他被驢拉的彎了腰,脖子被扽出老長,三灰子嘴裏嗚嗚哇哇的亂喊著,隻聽噗嗤一聲,拉了一褲襠稀屎後就斷了氣。驢仍舊在往一個方向拉著,一陣骨斷筋裂聲後,他的腦袋生生被驢拽了出來,像一個皮球一樣在地上滾了幾滾。
人群裏一陣驚叫,一些膽小的人都扭頭不敢看了。
這叫一驢分屍!以後誰要再敢給洋鬼子做狗,就是這下場!
三灰子的屍首被他們帶走了,屍身被扔到野地裏喂了野狗。如此騷動了大半夜,天亮了,這幫人才離開了村子。
陳三兒一直到人都散了,腿肚子還在轉筋。一夜之間三灰子身首異處,他三魂嚇跑了兩個半。
馮秀才碰了他一下,他猛的抬起頭:啊!你走,快走開!
陳三兒,我扶你回家啊。
別碰我!走!走開!
陳三兒爬起來,推開馮秀才,踉踉蹌蹌地跑進村裏了。嘴裏還胡言亂語地喊著:天兵天將來了!天兵天將來了!來捉鬼啊!來捉鬼了!
陳三兒瘋了。
注:清末義和團是席卷中國北方的運動,殺掉的洋人(主要是傳教士)有幾百個,中國教民被殺了幾十萬,光北京地區,就有四萬多教民被殺。其中,很多都是老弱婦孺。
教民不分老幼被殺,有義和團運動殘酷的一麵,但某些教民入教之後,在傳教士的包庇下,其飛揚跋扈的行為,也讓普通百姓深惡痛絕。
在《山東大學義和團調查資料彙編》一書中,類似的資料比比皆是:“教民完糧、完銀與非教民一樣,但雜稅、雜役比非教民少。教民與非教民有糾紛時,非教民怕教民,不敢與教民爭吵,處處要躲著點。黃六爺動員孫地主入會信教時說,在教吧,在教後有點什麼事也不怕了,有事時我給你應著。在平時孫家也受點教民的挾製,所以也掛了個名。平時教堂裏人也向非教民宣傳說,信教好,有天主保護,死後能上天堂等。但貧民認為沒有好處,一天還要三次去念經,所以不願在教。”(單縣龍王廟公社黃樓,孫福超,81歲,1960年3月4日)
“不奉教的小孩到奉教的地裏去拔草,他(奉教的)就說你拔了他的綠豆,非叫你請客不可,你請他吃吃喝喝,才算完事。有的奉教的,走路橫著走,不奉教的不敢動他,一動他,他就找你的事,打人罵人。奉教的人逢集逢會喝醉了就罵人,別人不敢怎麼著他。就說買東西吧,也欺負你,明明這件東西值五吊錢,他給你三吊就算啦,你也不敢吭一吭。你和他(奉教的)在一起種地,兩塊地緊靠著,你地裏的樹影在他地裏,他就說你的樹是他的,你不敢怎麼著他,打官司,咱得輸。哎,奉教的太欺負人啦,時間長啦,人家知道這些人不好惹,就都躲著他走,沒有和他搭腔的。”(臨邑縣宿安公社張家林村,張文治,82歲,1965年12月24日)
《義和團在山東》一書裏,有農民更是直言不諱的說:那時,多數教民都是土匪。
因為傳教士過多的介入中國的世俗政治事務,從而使得入教對一些別有用心之徒非常具有吸引力。甚至一些民間的秘密教派組織,為了躲避官府的迫害,然後帶領整個組織加入基督教。
當教民與非教民的矛盾越過一個零界點後,義和團運動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