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章(2 / 3)

"在家,先生。"

進入客廳後,他呆了一會兒。不久,一軍人模樣。胸前掛著勳章的人走了進來。此人身材高大,雖然還很年輕,但已滿頭白發。

杜。洛瓦向他打過招呼後說道:

"警長先生,果然如我所料,我妻子同她的奸夫此刻正在他們租下的一間家具齊備的房子裏吃晚飯。就在烈士街了呢。"

"好的,先生,"警長欠了欠身,說道。

"你們采取行動得在幾點前吧?"杜。洛瓦又說,"過了這個時間,你們就不能去私人住所捉奸了。"

"是的,先生。冬天是七點,三月三十一日後是九點。今天是四月五號,所以可到九點。"

"那好,警長先生。我在樓下備有一輛馬車。我們可用這輛車去警察局接您手下的人,一起前往。時間既然還早,我們到達後可在門外稍等一等。這種事,越是晚去,便越有可能當場抓住。"

"行,先生。"

警長去穿了件大衣,把三色腰帶掩蓋了起來。回到客廳後,他將身子閃過一旁,讓杜。洛瓦先走。杜。洛瓦因心裏正在想著什麼,不想先走,因此連聲說道:"還是您先請。。。。。。您先請。"

"走吧,先生,這是就象在家裏一樣,"警長說道。杜。洛瓦隻好向他欠了欠身,走了出來。

他們先到了警察局,去接三個在局內等候的便衣警察。由於杜。洛瓦已在白天去過警察局,說當晚定可將這對狗男女當場抓住。一個警察隨即上了駕轅的位置,坐在車夫身旁,另兩個則鑽進了車內。車子很快駛到烈士街。

下車後,杜。洛瓦說道:"他們就在三樓,房內的布局我知道。進門後有一間小客廳,接著是餐廳,臥室在最裏邊。三個房間彼此相通。整個樓房,除了外邊的大門,沒有其他出口可以逃走。不遠處住著一個鎖匠,你們隨時可以吩咐。"

幾個人走到他所說的樓房前,時間還才是八點過一刻。大家隻得靜靜地在門外等了二十多分鍾。到八點三刻,見杜。洛瓦說了聲"現在可以上去了",眾人立即走到樓梯前,對門房根本未予理會,況且門房也未看到他們。為了穩妥起見,他們在外邊留了一人,把守大門。

四個人到達三樓後,杜。洛瓦將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接著又透過鎖孔看了看。屋內悄無聲息,沒有一點動靜。他於是伸手掀了掀門鈴。

警長這時對他的兩位副手說道:"你們不必進去,在這兒呆一會兒吧。"

大家等了等。兩三分鍾後,杜。洛瓦又將門鈴一連按了幾下。屋裏終於傳來一點聲響,接著是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顯然是有個人走了過來窺探動靜。杜。洛瓦彎起手指用力在門上敲了敲。

"誰呀?"一個竭力掩飾。就像是女人的聲音問道。

"快開門,我們是警察局的,"警長回答。

"您是誰?"裏邊的聲音又問。

"我是警長。快開門,要不我們就要進來了。"

"你們要幹什麼?"還是裏邊的聲音。

"是我,"杜。洛瓦說話了。"還是開門吧,你們已無法逃出我們的掌握。"

輕微的。顯然是光著腳的腳步聲遠去了,但不到幾秒鍾又走了回來。

"你若還不開門,我們可要撞進來了,"杜。洛瓦說。他手握銅質門把,慢慢地用肩頂在了門上。見對方依然一聲不吭,說時遲那時快,他使出全身力氣猛的一下撞了過去,門上的舊鎖頃刻脫落。鎖上的螺絲一個個早已彈出槽孔,使得杜。洛瓦幾乎倒在瑪德萊娜身上。因為剛剛在門裏說話的正是她。隻見她頭發蓬亂,兩腿外露,身上隻穿了件胸衣和短裙,正拿著一支蠟燭站在那裏。

"今天要找的就是她!他們是逃不了啦,"杜。洛瓦大叫一聲,衝進屋內。警長摘下帽子,跑了過去。喪魂失魄的瑪德萊娜,舉著蠟燭,跟在後邊。

他們穿過餐廳時,隻見餐桌上杯盤狼藉:除了幾塊吃剩下的麵包和幾個空的香檳酒瓶,還放著堆雞骨頭和一瓶打開了的鵝肝醬。餐具架上放著兩個裝滿牡蠣殼的盤子。

臥房裏到處扔著衣物,簡直像是剛剛經曆過一場搏鬥。一張椅子的椅背上搭著一件連衣裙,扶手椅的扶手上則掛著一條男人穿的短褲。四隻短靴。。。。。。其中兩大兩小。。。。。。胡亂放在床腳下。

這是一間連帶家具出租的公寓房,不但陳設一般,且彌漫著一種渾濁的難聞氣味,同旅館中常見的相同。這氣味既有牆壁。窗簾。床墊和座椅所散發出的,也有在此公寓房住過一天或半年之久的客人留下來的。隨著客人的一批批更換,這滯留不去的人體氣味也就越積越濃,變成一種時時散發。無以名狀。令人惡心的怪味了。這在各公共場所已是司空見慣。

壁爐上放著雜物:一個點心盤。一瓶查爾特勒產甜酒和兩隻酒杯,杯內的酒隻喝了一半。銅座鍾上方的人形裝飾上,掛著一頂男人戴的大禮帽。

警長倏地轉過身,兩眼瞪著瑪德萊娜:

"這是記者普羅斯佩—喬治。杜。洛瓦先生,您是他的合法妻子克萊爾—瑪德萊娜。杜。洛瓦夫人嗎?"

瑪德萊娜聲音低沉地答道:

"是的,先生。"

"您在這裏幹什麼?"

她不作聲。

警長又問:"您在這兒做什麼?此時此刻,您不在自己家裏,卻赤身露體呆在這家具齊備的房內,到這裏幹什麼?"

他等了一會兒,見瑪德萊娜依然不言語,便又說道:"夫人,既然您不想說,我隻好自己來把情況弄明白了。"

一眼望去,床上顯然躺著一個人,被子蓋得嚴嚴實實。

警長走過去,叫了一聲:"先生!"

床上的人紋絲不動。看樣子,像是背朝外,腦袋埋在枕頭底下。

"先生,"警長拍了拍那像肩膀的地方說道,"請放明白些,不要逼我動手。"

被褥下的人依然毫無反應,好像死了一樣。

杜。洛瓦搶步上前,將被頭掀了掀,然後一使勁,抽去枕頭,拉羅舍—馬蒂厄一張蒼白的臉也就露了出來。杜。洛瓦俯過身去,恨不得一把將他捏死,但最後還是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

"既然有臉幹這見不得人的醜事,就該有勇氣站出來承認。"

"你是誰?"警長問道。少頃,見那男人慌亂不已,一句話也不說,他又說道:"我是警長。快說,你叫什麼名字?"

"快說,你這膽小鬼。"怒火中燒的杜。洛瓦在一旁喊道,"你要再不說,我就幫你回答。"

"警長先生,"床上的人終於開口道,"這家夥如此侮辱我,您不能不管。你們兩人中究竟誰的話算數?我回答誰?"

這兩句話,他說得氣若遊絲。

"當然是回答我,先生,"警長說道,"快說,你是誰?"

對方又不開口,一個勁地用被子護住脖頸以下的軀體,眼神中透出無比的恐懼。嘴角兩撇烏黑的短髭,同慘白的麵色形成鮮明的對比。

"你還是不回答?"警長又說道,"這樣的話,我便隻好將你先行逮捕。無論如何,你還是先起床,待你穿好衣服,我們再審問。"

"可是您站在這兒,我無法起床,"對方扭動了一下身軀,隻露出一個腦袋說道。

"為什麼?"警長問。

"因為我。。。。。。我。。。。。。沒穿衣服。"

杜。洛瓦哼的一聲冷笑,一麵撿起他丟在地上的襯衣,扔到床上,一麵大聲道:

"算了吧。。。。。。快起來。。。。。。你既然能當我妻子的麵脫光衣服,也該有臉當著我的麵把衣服穿上。"

說完,他轉身回到了壁爐邊。

瑪德萊娜此時已冷靜下來。事已至此,她是什麼也無所畏懼了,目光中閃耀著堅毅的光芒。她卷起一個紙卷,像有貴客光臨似的,把壁爐旁七扭八歪的大燭台上插著的十枝蠟燭,一一點燃。隨後,她背靠壁爐中央,將兩隻光著的腳,向那行將熄滅的爐火,從後麵伸了一隻過去。隻達胯部的襯裙,下擺部分由此被高高撩起。壁爐上放著一包呈粉紅色紙包的香煙,她隨手抽出一支,點燃後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