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村長突然猛地一拍大腿,用商量的口吻對誌勇說:
“誌勇,你這次得的獎金不少,你看,咱們的村小學已經到了非修不可的地步,要不,你先墊上兩萬塊錢,等以後村裏有了錢,再還給你,你看行不行?”
“兩萬?!”誌勇爹一聽,汗都急出來了,再去掉兩萬,手頭就剩下一萬多塊錢了,如果再還完舊債,剩下的連兒子第一學期的學費都不夠啊。
他趕緊向兒子使個眼色,讓他千萬不能答應。
沒想到,誌勇卻一口答應,他誠心誠意地說:“行,這錢也不要還了,是我應該做的。”
老校長聞聽,先是大喜,隨後不安地問:“誌勇,這樣一來,你讀大學的學費還有吧?”
誌勇神色平靜,輕聲安慰他說:“有,老師,您不用為我擔心,獎金已經足夠了。”
誌勇爹看著兒子,心裏暗暗歎了一口氣,娃兒是仁義,可是,很快就要開學了,學費到哪裏去湊啊?他不由愁上心頭。過了一會兒,他將兒子拽到一旁,埋怨說:“你咋能答應村長呢?”
誌勇苦笑一下,說:“爹,大家的眼睛都在看著咱,又都知道我得了獎金,我怎麼能拒絕呢?再說,沒有大夥,沒有老校長,也就沒有我的今天。我得到的一切,實際上也都是大夥給的,既然人家開了口,咱不能不答應啊。咱不能太自私了。”
爹說:“可現在你連學費都沒了,咋去上學呢?”
誌勇說:“爹,隻要能湊齊第一學期的學費就行,到校後,我會努力爭取獎學金,另外還可以勤工儉學,應該沒有問題的。”
誌勇爹半晌無語,悵然片刻,無可奈何地說:“現在就剩下一萬兩千塊錢了,看來,隻能暫時先不歸還借你姑、你姨她們的錢了。唉,以後再說吧。”
討債
酒席散後,劉氏父子也沒有心情去看戲,一起回到家中。進屋後,誌勇突然發現娘的額頭在流血,忙問:“娘,你這是咋了?
又碰哪兒了?”
娘說:“剛才我想到小學校去看戲,一不留神,在門口裏摔了一跤,就沒去成。”
爹埋怨說:“你倆眼一抹黑,啥都看不見,還去看啥戲呀?”
娘低聲爭辯說:“看不見,聽聽也好嘛。”
誌勇看著娘的雙眼,心中一疼,不由愧疚萬分。當初,剛拿到獎金時,他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治好娘的眼睛,可是,這個願望如今又可望不可及了,娘還要繼續地在黑暗的世界中生活下去。
想到這裏,他心如刀絞,哽咽著對爹說:“爹,我不想上大學了,咱們用剩下的那些錢給娘治眼睛吧。”
娘打斷他,訓斥道:“你這熊娃子,胡說啥呢?娘的眼睛重要還是你的前程重要?你要是這樣,娘寧可瞎一輩子。”娘抹了一把眼淚,“我的娃,你有這片心娘就知足了,娘雖說眼睛看不見,可心裏亮堂堂的,什麼都能看見。”
刹那之間,劉誌勇真想一頭撲到娘的懷裏,大哭一場。他輕輕為娘擦拭幹淨額上的血跡,下保證似的說:“娘,你放心,我一定盡早讓你親眼去看一場戲!”
誌勇爹看著他們娘倆,心中百般滋味,這個老實巴交的老人思前想後,忍不住長歎一聲,夢囈似的說:“要是再有一次高考就好了,再有五萬塊錢的獎金,什麼問題就都解決了。”
第二天,誌勇的姑姑來到了公主嶺。她除了祝賀侄子高中狀元,另一個目的就是想拿回多年前借給哥哥的那五千塊錢,另外,她的兒子快要結婚了,急等用錢,她還想向哥哥借五千塊錢應應急。當她說明來意,卻聽到哥哥說手頭沒錢時,又是失望又是生氣,不相信地問:“哥,現在外麵都傳遍了,你發了。再說,你又是請客又是請戲的,咋會沒錢呢?是不是不舍得借呀?”她越說越氣,最後傷心地說,“哥,我明白了,誌勇現在出息了,你以後是用不上你這個妹妹了。也罷,我也不會賴上你,你隻要把當年借的錢還給我,以後就是窮死,我也不會拖累你。”
見姑姑把話說得這樣重,誌勇便對爹說:“爹,我姑肯定是急等著用錢,你把那一萬塊錢先給她吧。”
就這樣,五萬塊錢的獎金,如今隻剩下誌勇上大學的路費了。
但是,事情還是沒有完。
過了兩天,就在劉家父子為學費的事情一籌莫展時,誌勇的兩個姨姨一起來了。當聽她們說完來意,心情極度壓抑的誌勇爹再也控製不住了,他老淚縱橫:“姐夫不是不想還你們的錢,是真的沒有錢啊,如今,連娃兒的學費都沒有了……”
誌勇的兩個姨姨半信半疑,說:“誌勇不是狀元嗎?聽說光獎金就好幾萬,怎麼會沒錢呢?”
誌勇爹還想解釋,旁邊的誌勇突然開口說:“姨,我們確實是沒錢了。請你們相信我,明年,我一定會把錢加倍地還給你們。”
誌勇爹吃驚地看著兒子,他想不明白,兒子為什麼會這麼有把握,錢是那麼容易掙的嗎?
新學期開學後,一所民辦高中的教室裏,多了一名複習生。據說,他是某市上一次高考的理科狀元,曾被京城一所著名大學錄取。
至於他來複習的原因,有人說他是不喜歡自己所考取的那個專業,所以退學回來準備來年重考的。但也有人說,他完全是衝著這所高中的巨額獎金而來的。
因為這所高中為了吸引生源,打響知名度,做出承諾:隻要自己的學生成為本市高考狀元,最低獎金十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