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朵朵沒有理睬馬衛國的客套,用手輕輕地摁了一下他的腳,問:“疼嗎?”
馬衛國心不在焉地答應著:“嗯!”他已經心猿意馬,從腳部蔓延到全身的輕微觸電似的感覺讓他覺得四肢有些發麻、有些酥軟,想就勢躺下去,讓楊朵朵不停歇地繼續為自己按摩。
楊朵朵撇了撇嘴,說:“嘁,是爺們嗎?”
馬衛國生怕被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看扁了,連忙改扣說:“不疼,有點癢。”
馬衛國硬著頭皮衝好漢,呲牙咧嘴地忍著疼痛,楊朵朵一抬頭,馬上又換做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東張西望。楊朵朵很認真地俯下身子,揉搓馬衛國的踝關節。馬衛國低頭看她的瞬間,從楊朵朵低垂的領口看到了她的半邊乳房。馬衛國心中一陣慌亂,掩飾性地轉移視線,惶惶地掃視著屋內的擺設。但他又經不住窺探的誘惑,片刻之後又偷偷地看楊朵朵的胸口,結果被楊朵朵逮個正著。楊朵朵佯裝惱怒地狠狠扭了一下馬衛國受傷的腳,馬衛國發出“啊”的一聲慘叫。
楊朵朵罵了一句“猥瑣”,看著羞愧得抬不起頭的馬衛國,馬上又“咯咯”笑了起來。見她沒有真的生氣,馬衛國心中釋然。
處理完傷口,兩個人都不知道該做什麼了,陷入了暫時的沉默,房間裏的氣氛略顯尷尬。馬衛國覺得應該主動告辭,但又舍不得離開,不安地扭動著身體。楊朵朵把目光投向窗外。巷道裏擠滿了鬥雞、跳房子的女生,幾個滾鐵環的男孩飛馳而過,小孩子們玩得熱火朝天。晚霞籠罩下的小城竟然比白天多了一些生機,讓人覺得溫馨、可愛。楊朵朵忽然覺得心裏暖暖的,這個她在北京賭氣不願意來的偏遠地方,來了之後果然大失所望的落後城市,灰蒙蒙的天空、破敗的街道、閉塞的環境、乏味的生活,經過了這些日子的磨合,竟然漸漸有了些感情。雖然和北京相比,這裏就是鄉下,但鄉下有鄉下的味道、鄉下的情趣,更重要的是,她在這裏會結識新的朋友,開始新的生活。她需要適應這裏的環境、這裏的人、這裏的一切。
楊朵朵一動不動地出神地望著窗外,馬衛國一動不動地出身地望著楊朵朵,就像在端詳一尊完美的大理石雕像。羅剛騎著單車帶著身穿蝙蝠衫的馬紅梅,一路打著鈴從巷口駛來,穿過人群,又一路駛遠。馬紅霞斜坐在單車後座上,腿上放著雙卡錄音機,鄧麗君的歌聲響遍街巷,馬紅梅一臉的幸福,在晚霞中熠熠生輝。
楊朵朵伸頭看了看他們遠去的背影,忽然受到了啟發,回過頭對馬衛國眨巴著可愛的眼睛,似乎是命令地問:“聽歌不?”
馬衛國終於被默許留了下來,如蒙大赦,機械地頻頻點頭,說:“好啊!”
“喜歡聽誰的,全著呢!”
馬衛國愣了一下,腦海裏一片空白,平時聽的、哼的那些流行曲目竟然像躲貓貓一樣全部消失了,一首也想不起來。他使勁地撓著頭,最後有些無奈地說:“‘一無所有’,有嗎?”
楊朵朵有些不屑地說:“當然!”略微沉吟了一下,又說:“我讓你聽個別的……”她從桌上一堆磁帶裏挑出一本塞到錄音機裏,並把音量調到最大,錄音機裏傳出一種對馬衛國來說非常陌生的聲音,陌生的旋律、陌生的曲調、陌生的歌詞、陌生的語言,仿佛是聞所未聞的天籟。那是“shockingblue”的“venus”前奏。
隨著音樂響起,楊朵朵背對著馬衛國,隨著旋律晃動著肩膀,然後回過頭雙手打著拍子調皮地走向馬衛國,在馬衛國身邊旁若無人地舞動著身體,做手持吉他狀,身體跟著音樂的節奏搖擺,甩動著長發,冰雕玉琢的臉龐在夕陽下明明滅滅,輕盈的步伐顯示出很好的舞蹈功底。
馬衛國像個傻子一樣愣愣地坐在那裏,隻有手和腳下意識地跟著打拍子,他顯然被這美好的景象征服了。
“這是啥歌?”
“維納斯!”
第二天,馬衛國與楊朵朵相約一起上學。他們在同學們詫異的嫉妒的目光中並肩走入校門,一個個感歎號落在他們的身後,楊朵朵不為所動、直接無視,馬衛國卻得意的眉飛色舞,手腳都要飄起來了,臉上綻放著桃花。鐵頭和四化跟了上來,湊到馬衛國和楊朵朵身邊,嘴裏喊著“老大”,猥瑣的眼神卻飄向楊朵朵。馬衛國咬牙發狠地瞪了他們兩眼,兩個人卻跟沒看到一樣,繼續滿臉堆笑地跟楊朵朵搭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