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工廠的基本工資是多少?”
“每個部門,不同員工的基本工資是不一樣的,數控工程師當然高一些,每個月五六千;普通工人,基本工資一千八,提成是計件;老員工自然也會因為待得久,而提高基本工資,一般是一年加二百。他們最近總是想將基礎工資提到兩千五到兩千八,然後減少計件的工資,這樣說不定又會出現渾水摸魚的員工。”
“所以……你的想法是加提成嗎?”
“沒錯!”童思安笑了起來,這個事情,她跟封少頃還是有些共鳴的,她頗為欣賞地對他豎起了大拇指,“不過基本工資提到兩千到兩千三百元是可以考慮的。”
孺子可教也。
兩個人聊了沒一會兒,廠長就過來找他們了:“童總監,封經理,現在我們這裏出現了點情況。”
“什麼?”童思安一怔,這麼快就提工資的事情了?
“之前我們一直以為隻有童總監一個人過來,所以隻準備了一個人的住處。”廠長說,表情十分為難。
童思安這才想起來,她也是臨時決定讓封少頃跟過來看看的,忘記通知廠區了,當即湊到封少頃身邊小聲說:“廠區裏的宿舍都很亂,而且都是員工在住,我每次來都是住在廠區員工的家裏,也就是附近村子裏的平房。”
“那現在怎麼辦?”他也十分入戲地小聲詢問。
“我再問問。”童思安說完,便問廠長,“還能再收拾出來一個地方嗎?”
“廠子附近就這麼幾戶人家,再找就得去鄰村了,這麼晚了還不一定能找到。”
童思安雙手環胸,站在原處思考了一會兒,她知道,給她安排的住處都是員工家屬免費提供的,再找住處,說不定需要廠區貼錢進去,這種事情不好放在明麵上說。於是她問:“是住炕嗎?”
“是。”
“這樣啊,我跟他一起住也沒事,先將就一個晚上再說。”
廠長是個農村人,雖然帶一個廠子發家致富了,卻還是思想保守,聽到之後不由得一怔,隨後說:“其實不嫌棄的話,小夥子跟我們廠子的人一塊住也成。”
“沒事,我跟他是兩口子!”童思安立即拉著封少頃的手臂說。
這種場景封少頃已經習以為常了。
廠長聽她這樣說,才算是同意了,派人送他們兩個人過去。
臨走時,封少頃才問她:“為什麼不讓我跟他們一起住?地方很擁擠嗎?”
“我曾進去過他們的宿舍一次。”童思安突然回憶起當時痛苦的經曆,一臉沉痛的表情,“我進去後,險些被他們的腳臭味、汗臭味熏得昏厥過去。”
他當即打了一個寒戰,童思安聞到廠內那濃重的味道都不會皺眉,卻能被宿舍的臭味打敗,可見其殺傷力。
他們住宿的地方是一對老夫妻的家中,主人都已經七八十歲的樣子,身體卻極為硬朗,說話的時候底氣十足,就是口音重了點,封少頃不大能聽懂。
廠裏給他們安排的房間還算幹淨,是農村的大炕,地方足夠兩個人睡。
“剛才大爺說有洗澡水,你先去洗一洗吧。”童思安一邊將行李打開,取出自己帶來的毯子跟四件套,給被褥換上,一邊安排封少頃去洗澡。
“這裏居然有淋浴?!”封少頃十分震驚。
“是農村的太陽能熱水器。”
“不錯不錯。”封少頃聽了很興奮,從行李箱裏取出換洗的衣服,高高興興地去洗澡了,過了一會兒,又哀號著回來了。
他一邊揉著後背,一邊靠近童思安小聲抽噎,卻隻是幹號罷了,沒有真哭。
“怎麼了,被大爺家的豬偷窺到你洗澡了?沒想到你小子還挺矜持的。”童思安調侃道。
“不是……大爺特熱情,非得幫我搓澡,結果大爺的力氣也太大了,後麵都給搓破皮了。”說著,封少頃掀開自己的衣服,給她看自己的後背,“你看,是不是血淋淋的?”
童思安忍笑看向他的後背,果然,上麵有一片血紅的痕跡,因為他的皮膚白,這道血印才格外明顯且猙獰。她一巴掌拍在他的傷口上,笑罵:“瞧你這矯情樣!大爺是好意,趕緊去收拾你的床鋪。”
她打了他一下,才發現他真是瘦得不像話,根本沒打到多少肉,全是骨頭,好在他身材練得不錯,有些硬邦邦的肌肉塊,不然真是沒法看。不過,她發現他的肚子上有肥胖紋,且十分明顯,這是減肥成功後留下的痕跡。
瞧不出,封少頃曾經居然是個胖子。
封少頃第一次住農村的土炕,很興奮,他脫了鞋,蹲在炕上瞧著兩個人的被褥:“離得這麼遠啊,咱倆不是兩口子嗎?”
“沒讓你打地鋪就很不錯了。我從臭腳堆裏拯救了你,你還不感謝我。”童思安說著,捧著衣服便出了屋,應該是去洗澡了。
封少頃探頭看了看,見她走了,才又挪了挪被褥,讓他們兩個人的距離靠得近了些。隨後,他又小聲嘟囔:“真狡猾啊,還帶了自己的四件套,我都沒準備這些,下次我幹脆帶個睡袋來。”
說著,他取出手機來,給劉總裁打電話:“喂,媽,我在廠區這邊了,你明天給我送個睡袋來唄,然後再帶瓶消毒水什麼的,這邊味道太大了,而且這家人又養雞又養豬的,可熏人了。”
劉總裁身材肥胖,聲音卻十分好聽,隻是在聽到兒子抱怨的時候,語氣有些不好:“你就不能跟你安安姐學學?她就從來沒抱怨過。”
“哎呀,好胖胖,給我送過來吧,下次我就有經驗了。”
“我再給你送頂帳篷?要不幹脆開個房車過去?”
“我看行。”
“行了,你早點睡覺吧,矯情。”說完,劉總裁直接掛了電話。
封少頃看著手機直咧嘴,長歎了一口氣:“這簡直就不是親媽,平時都是大寶貝,送公司來就成後媽了。”
童思安洗澡回來的時候,封少頃正蹲在牆角擺弄充電器,見她進來,當即哀號:“總監,這裏沒法充電嗎?充電器插進去了之後手機沒反應!”
她一邊擦頭發,一邊走過去,拿著他的充電器,又用力往裏麵插了一下,手機終於顯示了“充電中”的字樣。
“明天能拔下來吧……”他瞧著童思安剛才的架勢,簡直就是將充電器插進了牆裏。
“又不是用水泥固定的,怎麼就拔不下來了?就是你小心點,別把插座從牆上拽下來了。”她說著,爬上炕進了被窩。
封少頃掐著腰站在炕下麵,盯著她看了半晌才問:“咱倆還真要在一塊睡了啊,這萬一解釋不清了怎麼辦?”
“特殊情況特殊對待,你要不樂意,就去睡臭腳屋去。”
封少頃當即沒了說辭,直接上炕鑽進被窩裏,探身關了燈。
童思安一直睡眠質量不高,尤其早上起床的時候,總會出現夢魘,完全是過度疲勞所致,以至於她隻要聽到噪聲,就會睡不著。
封少頃的睡相很好,不會打呼嚕、磨牙,不會打擾到她。可惜,這家院子裏的公雞從夜裏一點就開始打鳴,且與鄰居家的公雞交相互應和,交替著打鳴,到了兩點也不見消停。
她當即坐起身來,幾乎是低吼起來:“我要燉了這隻公雞。”
封少頃被她吵醒,眯縫著眼睛打量了一眼周圍,然後翻了個身,拽了拽她的衣服:“睡吧。”
“我沒帶耳塞。”
封少頃沒說話,隻是拽著她躺下,然後打了個滾,到了她身邊,用自己的雙手幫她捂住耳朵。
她沒掙紮,一天的奔波實在是太累了,片刻的寧靜都能讓她睡著。封少頃本就迷迷糊糊的,沒一會兒便再次睡著了,隻是手一直沒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