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坦白,讓她卻無所適從。
她沉默了。
“還有事嗎”
“沒了。”
莫名其妙。
愛與被愛的年少,都是這麼莫名其妙嗎?
看得出,她在乎這個少年,於是特意在我進門的甬道堵住我,她帶著一股興師問罪的無名
之火,最後在我無辜的坦白後偃旗息鼓,無從下爪。她的無所適從向我泄露了某種訊息,就
像女童手中一盒專屬的漂亮糖果,她想緊緊地抓在手中,想告訴每個人,這是我的,這是我
的,但是,那些覬覦的人,連糖果名字和產地品牌,都不配知道。
別那麼驕傲,你的東西我才不要。
我如此堅定地告訴自己。於是,在校園裏再遇到江辰,無論是他還是其他人三五成群,或
是落單,抑或是與她在一起,我都毫不猶豫的掉頭走掉。有幾次我看到江辰遠遠地啟動微笑,
準備向我打招呼,我視若無睹,扭頭就走。
終於,小組值日,我和郝時雨在紫藤花架下掃落葉的時候,正在揮動的掃把被人一腳踩住
,他黑著一張慍怒的臉,站在我的麵前。
“蘇茆茆!你什麼意思?”
我有準備丟掉掃把轉身走掉,被郝時雨一把緊緊箍住,然後,她很識趣地躲到不遠處的
樹下抽煙。
我沉默的站在原地,輕輕地用腳揉搓地上的一片落葉,幾隻螞蟻被我驚擾,不知道所錯的
爬上爬下,惶恐不安。
“為什麼?為什麼明明認識,假裝不認識?”他平和了語氣,卻依然流露出不忿。
“沒有啊?”什麼時候,我變成了一個善於偽裝和表演的孩子。我佯裝無辜的語氣,聽起
來像真的一樣。
“沒有?那幾次遇到你,喊你,你都沒聽見嗎?”
“是啊!”
“虛偽。從上次在少年宮門口看到我和洛秋,你就開始假裝不認識我,你到底什麼意思
?怎麼?暗戀我啊?吃醋啊?”他漸漸平日壞壞的戲謔語氣,挑釁般問我。
我被問得結舌。年少的芬芳心事,見人羞,驚人問,怕人知,不堪驚擾。我連連罷手洗白
自己;“誰暗戀你啊,臭美什麼啊?我真的沒聽到啊!”
他看著我驚慌失措的可笑樣子,暗自笑了,低頭俯身靠近我,令人恍惚的陰影罩住我,
少年的微微汗味,散發一種令人迷醉的味道,他說;“沒有暗戀我,就別假裝不認識我。我
也知道,你和她,這樣的姐妹,總是有隔閡,所以見到我,有些別扭,是吧?”
我沒有回答他,用沉默表示讚同。
“好吧!沒暗戀我就好。那,下午,老地方,陪我練琴。你不敢去,就是暗戀我。”
“我——”我結舌頓足。少年已朗笑走遠。
郝時雨從樹後麵忽然跳出來,不懷好意的笑道;“哈,哈,哈,!什麼意思?沒看出來啊
!你什麼時候吊上了他,沒看出啊!挺有手段。”
她的口氣中流露的痞氣,讓人無端厭惡,我依然無法和她親密黏膩,我不耐煩的反駁;“胡
說什麼啊?他隻是找我給梁洛秋帶句話話。”
我瞪她一眼,托起掃把離開。
“老地方”原來離愛知中學很近。
黃昏壯麗,暮色華美。校服的裙擺浮動草木,水泥板上的那個落寞身影,被餘輝打磨,如一尊雕像。
隔河望去,目之所及,一排白楊樹將這裏阻隔成兩個世界。一邊是車水馬龍,喧囂終日的城市萬象,一邊是夕陽醉金,牛羊下來的鄉村即景。暮靄流嵐籠罩下的農田裏,農民正在秋收,金黃包米入倉,幹燥秸稈打捆裝車,灑下汗水,收獲甘美,萬物相攜,簡單自然。
一刹餘霞,秋衣暝色參差滿眼。黃昏的靜美,和老地方的閑適,讓人瞬間放鬆。我忽然發現,多日來心頭的糾結和煩擾,忽然消失無蹤。
我走過去,坐下來。
“灰姑娘,來了。”
“她就是你的愛麗絲?”
“是啊!初中時在英語補習班認識的,她的英文名叫愛麗絲,我叫傑克.”
我竟有心,像一個調皮的問題少女那樣,開他玩笑:“傑克?接客?哈哈!”
他轉頭看住我,也故作驚奇地輕聲叫到:“哎呀!這孩子,學壞了學壞了。你還是不要和那個郝時雨經常在一起,都跟她學壞了。”
“別這麼說,她也沒那麼壞。怎麼,你也認識她?”
“當然了,梁洛秋和郝時雨,你們班的兩朵花,誰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