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萬將士血流長,兩軍對壘不休方。
死人血,活人淚,冤魂蓋天日月盲;
屍遍野,人無顏,漫山遍野是野狼。
黎城一戰,死傷無數,血流成河,卻也讓丁羅最終拖住狼軍的腳步,昭國在狼軍的陰影下足足等了一百年,也沒有等來那傳說中的吃人的狼軍。
這是打了整整一百年的仗。
血腥何處不在?這就是綾羅的人生,命中注定的人生。
“為什麼?”幽暗的室內,不見人影,隻聞人聲。
“為的不就是那個皇位嗎?”男人譏誚的聲音響起。
“可是你知道你對他做了什麼嗎?”
沉默。
“他是真的把你當親兄弟。”
執劍的手,驚恐的眼,蜿蜒的鮮血,冰冷的鐵。一切混亂且不真實。昭國變天,不但是一場膠著不知要打到何時的黎城之戰,更是皇帝的突然駕崩。
他被他剛剛赦免的小兒子,一劍刺死於床榻之上,冰冷的劍當而慣,他睜開了一直緊閉的眼,並且再也閉不上。
一切毫無預警的發生,驚得人毫不準備。
皇上駕崩,誰人登基?
那個一直呼聲最高的四皇子,最後不得不雙膝點地,低下頭。
楚王铓,平叛有功,德行高貴,丞相親自引領百官跪求楚王統領昭國,走出困境,延續昭國千年基業。
大局一定,那個俯首稱臣的四皇子現在才明白,自己隻是當了一回跳梁小醜,幾個月的美夢,做了他人嫁衣。
‘罪臣鐧,十年前犯叛國大罪,先皇仁慈,念其骨肉血親,不忍殺之,故改判流放,貶為庶民,終身不得回京。十年已過,先皇思子成癡,恕罪召回,望享天倫,奈何此人邪心不改,竟行刺天子,弑君弑父,天理不容,三日後斬首於華天門外,以告慰先帝之靈。’
一紙公文,廣發天下,陵王鐧,十惡不赦之罪已定,變成天下不齒之人,湮沒於眾人的唾沫之中。
昏暗不見天日的地牢中,到處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腐臭,根根鐵柱裏鎖住的,是那些卑微而絕望的靈魂。
“小子,聽說你殺了你的皇帝老子?”一個沙啞的有些分辨不出音節的聲音幸災樂禍的問道。
“嗬嗬……”不需要回答,那個聲音徑自快樂著,他太久沒找到樂子了,這樣的笑聲在這個陰森的地牢裏更顯得可怖。
一雙在黑暗中呆得太久而變得晶亮的眼睛,趴在欄杆的縫隙間看那地上的一團黑影,那是下獄之後的鐧。
這真的是一個地獄。
兩邊的鎖骨被細鐵鎖活生生的穿過,在脖子上轉過幾圈再從手掌中穿過,釘於牆上。腳上帶著沉重的腳鐐,身上的鞭傷和火烙的痕跡把他折磨的不形。
他意識混沌,腦海卻反複回放著幾個畫麵。
他的哥哥铓,對他說,“你要綾羅活著嗎 ?那就殺死那個皇帝吧,那個殺死我們母親的魔鬼,你不是一直都想殺了他嗎?”
铓還是那樣的溫和的笑,仿佛他說出的不過是一句普通的問候。
當他那金碧輝煌的寢宮時,一直昏迷的老者突然蘇醒,他坐在金黃色的床單間,帶著悲哀的神色看他,“我一直覺得欠了你們母子,你又何必傻到把自己的命搭上?他太著急了,我本就時日不多,何必要了自己弟弟的性命。”
他不明白的,他殺他,不是因為恨,而是要保護一個女人,實踐一個承諾,即使搭上性命。
本就肮髒的性命,這樣的結局很好。
七哥,其實你很適合做帝王。
同樣黑暗的空間,一個身影坐在黑暗中良久,她一直在心裏默數,時間的流逝。
突然,一個簡短哨音劃破寂靜,石室的門洞開,外麵的微光泄進,讓眼睛不適的微眯,幾個人影立於門口。
“主人。”
火光接天,腳步雜亂,小小的院中便如同魔王臨世人間煉獄,滿地的屍首鮮血,火光映著驚恐不安的人臉。院子的另一邊,幾十個黑衣人刀劍統一步履整齊,一步一步向這邊推進,途中遇到的任何攔截,通通倒於劍下踏於腳下。
沒有任何人能阻擋,這些人的前進。
剩下不多的幾個護院驚恐的後退,拿著刀劍的手微微顫抖。
一陣紛遝的腳步聲臨近,楚王铓在兩盞燈籠的引領下急急來到前院,看見一地的屍首,臉色大變。
“是誰?”
“楚王不認得我了嗎?”
黑衣人中間,緩緩駛出一道白影,素色的衣衫下是清瘦的身體,頭發散披在肩上,擋住半邊臉,一陣風吹過,更顯得陰森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