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過去。
2005年的夏季,是個全民娛樂的夏季。街頭巷尾,茶前飯後,大家都在為李宇春跟張靚穎等人而瘋狂。
可是這樣喧鬧的一個夏季,你沒有如期歸來。
江遠正翹著腿,坐在白色沙發上看《超級女聲》總決賽,其實他喜歡的小女孩老早以前就不知被哪個分賽區給淘汰掉了,那個女孩子叫盧潔雲,他說:“像中學時代的你,幹淨透明得不惹一絲塵埃。”我努力回想那女孩的相貌,可怎麼想都想不出那是一幅什麼樣子。
“晚上還回學校嗎?”我從廚房探出頭來問他。
他點點頭。我去書房拿出他的休閑外套,很意外地看到外套領上伏著一根長長的淡黃色的柔軟的發。
“怎麼了?”他往這邊走來,神情滿是狐疑。
“沒什麼。”我急忙把外套披他肩上,“帶上紅豆湯走吧,下火。”
“嗯。”他走了,如往常任何一次般自然地走了。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第一次想:他會去哪兒?和誰共飲那一碗湯?又會在誰的枕邊流連?
我在梳妝台前,看著自己隻是齊肩的黑發。那根淺黃的長發讓我想起一張瘦而尖的,滿是雀斑的臉。她曾說過她不想輸的。那麼又是我輸了嗎?
為什麼人生如賭局,我卻從來沒贏過?
那天下班的時候,我終於看到在單位門口等著我的葉丹,我笑著對她說:“好久不見,一起吃飯吧?”
在飯桌上,葉丹吃的東西很少,我問她:“關節恢複得好嗎?”
她滿懷心事地抬起頭:“嗯,都還好。反正是不可能跟正常人一樣了,還好專業是寫程序的,本來也不需要四肢健全。”
“找我隻是為了敘舊嗎?”我點了一瓶紅酒,緩緩給她斟上。
她遲疑了許久,抬頭與我對視,清清楚楚對我說:“安安,把江遠讓給我吧。”
我認識她已有八年,第一次在她的臉上找不到誌在必得的神情。在愛情麵前,她成了一朵卑微的花,低聲下氣懇求我給她愛情。
我問她:“你來找我,他知道嗎?”
“我知道他舍不得離開你,我也知道他喜歡你比喜歡我要多得多。可是安安,你知道我愛他,看他比什麼都重要。以前,我沒有真真實實接觸過他,也有自知之明,明白跟他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沒有什麼可能性……直到我的腿出事,他常來看我照顧我,我才知道原來他並非遙不可及。如果我早知道斷一條腿可以換來他的憐惜,我八年前就該把自己的腿砍斷……”她輕笑了一下,“非典之後我才重新認識這個人生,發現自己以前是多麼無知跟可笑,原來世界上沒什麼必然,即使我再努力再不認輸也沒有用,有時候人要聽天命的。所以現在我更知道自己要把握什麼,珍惜什麼。江遠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是很幸福的,這讓我更有信心來找你……安安,我說過的,如果那個人是你,我認。但是你不能給江遠快樂,你自己心裏也應該有數,他過得有多難受。”
“葉丹,你憑什麼這麼說?”
她不顧我的情緒,繼續道:“你根本不愛他。你不在乎他,不在乎他有多傷,不在乎他有多疼,不在乎他有多麼不像他自己。他跟你在一起,是壓抑的,他沒有尊嚴,可你明知道尊嚴對他來講如同生命。我跟你不一樣,我隻有他,他的驕傲,他的快樂,是我可以用命去換的東西……”
我不耐地打斷她:“但這隻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你有問過江遠的意願嗎?感情講的是你情我願,我並沒有強留他在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