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刑的武警呼了口氣,他放下步槍,推了推濕透的帽簷對著遠處的法官喊道:“無法冷靜下來呢,還是把他嘴巴也遮住吧……”
像神般莊嚴姿態一手持傘一手捧筆記冊的法官隔著雨幕,輕輕點了點頭。
哢呲——
聽到了!聽到了!我聽到了!這是上膛的聲音!是槍上膛的聲音!
少年開始了他這輩子最拚命的掙紮,可惜繩索困得太緊,他咬緊牙關的瘋狂過後卻紋絲不動,扭動的身子發出禁錮的嗚嗚聲,持槍者分不清楚那是絕望的呐喊還是哭泣,亮光閃現,驚雷乍響,響聲掩蓋了所有。
雙手托掛著步槍,他走到距蘇子文1.2米處舉槍,槍口向下移了幾十公分,瞄準了少年的後腦。
法醫眯了眯眼,熟練地掏出鋼簽,隨時準備上前確認死囚的死亡。
呯——
繼雷聲的槍聲刺破了淅淅瀝瀝的雨幕,回音繚繞半刻後被雨聲平息,武警下意識地收槍,他和蘇子文離得很近,突然發現少年仍在不斷扭動發出聲響。
打偏了?
法醫捏著鋼簽止住步伐,他看到那個行刑的武警再次舉槍。
呯——
又是一聲槍響,這一次所有人都看得清楚,少年麵前半米處炸起一個泥濘的彈坑,可少年還在喘息,那不是被擊中後的氣胸,而是掙紮到累了。
沒有血。
沒有彈孔。
“怎麼回事?孔一皓,請你立即執行!”法官皺眉高呼,她認為是武警沒有執行好職責。
雨水拍擊下的孔一皓漸漸開始顫栗,這麼近的距離,他看得仔細,雖然看不到彈道,但是他可以確定子彈絕對打在了少年的後腦,隻是不知道為什麼,穿透了。
子彈就這樣從少年的身體沒入,而後鑽出來射在地麵上。
呯——
又是一槍,這一槍孔一皓直接把槍口抵在少年的腦袋上,這樣是違反規定的,但是他實在找不出任何其他方法。
同樣,子彈透過去了。
蘇子文也意識到了什麼,他之前是以為槍手在擊斃其他的死刑犯,可現在這一槍,槍口生生抵在他的後腦上,震動相當清晰。
“我……”少年動了動身子,他感覺自己掙脫了束縛,整個人輕鬆了許多,“死了嗎?”
腿很輕,但是很僵硬,不過蘇子文還是嚐試弓著腰向前走動,這一走直接讓他解放了眼罩和口巾,世界變得比之前明亮了數倍,他感受到冰涼的雨水點在睫毛上,感受到腳下的地麵是如此泥濘不堪。
“透,透過去了!?”武警驚叫一聲向後退了幾步跌倒在泥水中。
“什麼情況!”
所有在場的人員看到空曠的行刑場中央,清瘦的少年披著黑色的行刑服,他在雨中緩緩站起,目光朝這裏射來,身後遺落一捆麻繩以及眼罩口巾。
“犯人企圖抗拒執法!”法官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大聲地發出警告,“孔一皓你先撤下!”
一聲令下,孔一皓扯槍後撤,四周圍牆上的武警也紛紛提起步槍瞄準,倏爾槍聲此起彼伏綿綿不絕。
蘇子文神經反射伸出雙臂遮住自己的臉,他可以感覺到眼睛越來越熱,以及周圍濺射的泥水,卻感覺不到疼痛。
槍聲依舊,少年默默放下手臂,他不可思議地注視著自己的身體,那些子彈打破了身邊的雨水,迸濺的水花讓他捕捉到萬千模糊的彈道。
全都透過去了,這些子彈全都從我的身體透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