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者,天之中嶽矣!在八海之間,上當天心。形如堰蓋。上闊下狹。”
昆侖,代表著無可超逾的巔峰。
而朝十迪麵前這一道沛然劍氣便如那傳言中的昆侖一般,巍峨聳立!朝十迪依然清晰記著第一次見著天罡劍陣的情形,那一次雖然隔著無數山頭,但從劍陣中擴散出來的氣息依然讓他幾欲失控。
那次,劍陣所指是一隻妖魅。
而今天,卻是自己。
隻是,數年後的朝十迪,終究不再是那小心翼翼的少年!
沒有了敬畏之心的少年!
“來吧,來吧!”朝十迪大笑聲如驚濤駭浪般延綿不絕地在群山間回響,兩枚珠子從雙掌間呼嘯而出,沿著天罡劍上升的輪廓不斷攀升。
“鍛水!”朝十迪一出手便是絕學,這是他在中午時分迷失於星河中時分才領悟到的一招絕學,在星河時光中,朝十迪經曆千載,見證了無數波瀾。
刹那芳華,以無上道義於一點中誕生出永恒,在永恒中見證道心。
這是陳雲壓根不曾想到的。
也算朝十迪機緣,恐怕是嗔德真人也不曾想到,當初在終南山中點撥朝十迪的一點道心竟然在這一刻綻放,若非如此,朝十迪恐怕會迷失於星河中,從此身死道消。
修道路漫漫,有人應劫、有人脫劫,本就如此。
驀然,月夜中寒風驟起,一道白練隨著朝十迪暴吼漸漸出現在夜幕中。
陳雲早置身於虛空中,最先看得分明,隻見高峰寺下那一彎江河竟然逆風而起,如蛟龍般朝著山頂撲來。這等駭人道術從來未曾聽聞,江水未至罡風已然撲麵。
陳雲卻不知,朝十迪終日醉情於山水間,若論及對山水感慨,就是生於山林的妖魅也遠有不及,他這一身修為也來源於此。陳雲雖然詫異朝十迪的神奇道術,但也並未將此放在心上:“不過是一些水罷了!”心中想著,隨即朝著身下大陣喝道:“起!”
隨著這身大喝,身下三十六道人影刹那間飛轉騰挪,齊齊喝道:“合如花焰繡!”三十六個聲音,三十六道飛劍從巍峨氣勢中漸漸彌漫開來。
頭頂黑雲飛卷,黑雲之上閃爍著耀眼的火光,漫天電蛇奔湧。
電蛇在空中相互碰撞,飛濺出一團團火焰,如猙獰巨獸在雲端探出半點身軀。
火光中,一柄長劍橫擎天地。
這一刻,三十六天罡劍陣終於顯露出淩厲的鋒芒。
長劍還未落下,朝十迪已然感受到劍身那舉世無匹的壓力,隻是眨眼間後背已然濕了大片,咬牙切齒地站在原地不閃不避,用意念操控著江水朝山頂撲來。
江水化著白蛟,咆哮著沸騰而來,轉眼間已經越過好幾裏的山嶺。陳雲冷靜地看著,一雙眼膜閃爍著懾人的光輝,對氣勢洶洶的白蛟視而不見,已然聚精會神地注視著朝十迪。
“合如花焰繡!”一道道聲浪在山林間來來回回重複,剩下三十六道聲影由慢漸快,最後即便是陳雲也也隻能隱約看見一道道迷糊的殘影,一道道氣流如一團團颶風抱成一團將朝十迪困在其中。
“承!”久不出聲的陳雲果斷一聲暴吼,剩下那三十六道颶風早已蓄勢待發,隨著他一生暴吼,猛然聚齊一道道氣牆。
蒼穹中一聲驚雷傳來。
黑雲之上的火焰驟然炸裂,無數雷光中一柄巍峨長劍顯露出真容,天宇中黑雲如漩渦般朝著既定的軌跡飛快旋轉,漩渦的中心正是長劍劍柄擺脫雲團束縛的位置。
山頂罡風拂擾,無數樹幹接二連三地發出沉悶的聲響,齊腰而斷。
陳雲臉上終於有了一絲驚訝,回身望去,那團江水所化的白蛟離山頭還有五裏,但帶起的罡風竟然有這等威勢。他不得不重新估量朝十迪的實力,怕是這書生也有神光期左右的修為,即便還沒有達到這境界怕也隻差臨門一腳,但為何自己居然看不出對方深淺,甚至墨陽期最顯著的標誌也不能發現。
濃黑如墨、驅雷馭電。
這是墨陽期最顯著的標誌,但這一切都沒有在朝十迪身上顯露出來。
無窮無盡的真元被朝十迪抽調出來,控製著江水朝著上山頭撲來。
塵世間那些遊俠兒最常說的一句話便是:一力降十會。任憑你何等威力的陣勢,連催動陣勢的人都被洪水卷走了,這陣勢自然也就不攻自破。
朝十迪還不會自大到以一己之力去對抗三十六個墨陽期高手凝聚出的劍陣,而且這還是聲名顯赫的三十六天罡劍陣。
他要做的便是趕在頭頂巨劍落下之前,推動江水洗卷山頭。如今看來自己兵行險著是對了,這劍陣一旦祭出,別人也難插手,若是這時刻陳雲隨隨便便祭起一柄飛劍也能傷了自己。
雖然這一式鍛水頗耗真元,但朝十迪自信還能免力支撐。因為在夜晚,他每損耗十分真元,便至少有一分天元地氣倒卷入體內,便這樣一邊釋放一邊分心煉化,多少還能支撐。
飄立於雲團間的陳雲也漸漸有些不耐煩了,默默掐算了一下那道白浪倒卷至山頂的時間,終於還是吐聲道:“轉!”
剩下陣勢驟變,三十六道帶起的颶風猛然急漲,如鐵桶一般抱成一團旋轉飛馳,迎著撲麵而來的罡風碰撞到了一塊,那些被折斷的樹幹被夾在罡風中被碾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