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朝十迪見來人熱情卻不好拂了對方美意,隻得點點頭。那人也聰明,隻在旁邊天鬧地北帝說一些趣聞舊事不住勸酒,對高峰寺一字不提,朝十迪心中奇怪卻隻得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酒菜。
“你們都下去吧!”那人喝了一會忽然朝那些緇衣捕快揮手,待眾人走後他又提酒壺將朝十迪和青鬆酒杯裏添了酒道:“我本是南宗弟子,夏掌教添任真誥主事後,說他不能逾禮,便要我改入立清執事門下,立清執事師傅與我們掌教關係甚好,心中便對立清執事有愛護之意,叫我去立清執事手下做事也是幫著照看一二,立清執事畢竟年輕,怕有過激的舉動,我也好從旁點題一二,後來三公子知道此事便將我發來這裏天天守著衙門那幫鳥蛋,不過日子倒也清閑。高峰寺的事我一直在關注,今天來卻是要冒昧問執事大人一句話,聽聞執事大人才思敏捷,對事態輕緩權重自然也不會陌生,眼下三公子掌握著三千道門禁(衛)和各州府衙門勢力,你這樣和三公子對著幹有些不理智啊,夏掌教也來信說為你擔心。”
朝十迪這才知道這人是奉了夏鍾俞的吩咐,來勸說自己。端起酒杯遙敬了對方一下道:“夏掌教心意我明白,我也沒想過要和誰做對,隻是遇上了這事,我總不可能眼睜睜看著這些人不明不白的死去,就算陳吾親自來我也是這態度,這些人我保定了,大不了我回冷風落月棲過我自在日子。”
“你說得正是,夏掌教信中也擔心出現這樣的結果,問天堂成立至今毫無建樹,沒有為真誥取得半點利益,冷前輩對真武宗態度一如以前,陳吾拉攏冷風落月棲的計劃失算,反正問天堂也就你一人,借著這次事態,可能真收回你身上的度謙劍令。”
收回度謙劍令意味著什麼朝十迪自然明白,夏鍾俞托人轉告自己也許是為著他本人利益著想,眼下居旋山和陳吾越是不對路他夏鍾俞在真誥才能立得長久,而居旋山和陳吾作對是因為那九十九柄妖刀的緣故,而朝十迪的真正價值就來源於此。正是因為立清的一批玉石黃金,才讓妖刀衛武裝了起來,所以這兩年來總是在控製著財力往蜀地輸送,維持在不飽不饑的狀態。
青鬆這才知道自己給老爺惹了多大的麻煩,雖然老爺似乎對問天堂執事並沒多少在意,但若被真武宗收回度謙劍令,顏麵上終究是不好,聲譽也會有損。
“我不是權臣,沒有那麼多的想法,就算他們真要收回度謙劍令我也是這態度,這些僧人我保定了。”說罷,竟然當著哪裏來的麵從懷中掏出一個古色古香的玩意遞給青鬆:“你去劍門關,道儲應該能夠醫治你身上的傷,順便將此物交給道儲,必要時候向道儲借一些人過來。”
青鬆哆嗦著接過用陰刻方式勾勒出老虎形狀的令符,遲疑地說道:“老爺三思,自古以來擅自動軍乃天家大忌,這虎符一出,銀子就嘩嘩往外流,我們哪裏有錢來調動兵馬,況且道儲那邊…”
“你把這個給他就是了,他省得!”
青鬆終究是走了,那男子心中驚訝,傳言冷秋蟬這關門弟子性格柔弱,沒有主見,今日一看卻更像是那種剛愎自用之人,知道朝十迪心意已決,雖然掌教希望多一份力量來製衡三公子那一天天膨脹的勢力,但絕不希望看見朝十迪去送死,但最終還是沒有再勸說,隻道:“三公子眼線遍布大唐,想必一個時辰後他就會知道我來過這裏,該是回去的時候了。”說罷起身行了禮,也不管地上酒菜飯盒,大步離開。
朝十迪之所以如此托大,還有個原因:禪宗。
隻是這話沒有向外人提起,高峰寺山下數十口僧侶若被三公子盡數殺去,禪宗怕是再無顏麵麵對世人。修道者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他們可以忍受一些世俗的猜忌,但絕對不能接受這樣的侮辱,所以禪宗一定會出手。
高峰寺所有人都躲在寺廟中,所幸寺廟中還有餘糧,勉強能填飽肚子,除主持和三兩個僧侶之外,其餘人都無心禮佛,焦躁不安地在正殿來回踱步。
對於這些世俗中人來說,最畏懼的隻怕便是死亡了,而比死亡還恐懼的便是等待死亡。
如此一坐便是一天。
當寺廟中梆子響到十二下的時候,午夜終於降臨。朝十迪從蒲團上站起來伸了一個懶腰,還未等他將手放下,眼光猛然瞥到側麵夜空中一道淡淡的影子朝自己射來。
朝十迪夾著錦盒慌忙閃避。那黑影足有十餘丈長,一見撲空並不追趕,反倒團在朝十迪先前站立的地方,向著朝十迪避讓的方向大力猛吸。朝十迪察覺自己身畔真元瞬間凝結,一道漩渦已經出現在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