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十迪又不甘心就這樣退回去,隻得小心翼翼地在那些石階上走著,走得及其小心,因為有些石階經過岩漿的炙烤已經變得異常脆弱,微微一點外力便可能讓它們化為粉末跌入熔岩中。
“羅紅為著莫名其妙的極道之劍而背離道宗,淪為別人的卒子;靳鄔為了慧眼訣而心動,釀出讓自己族人後代半人半妖的苦果。他們都是為了追求強大的力量而踏上了錯誤的道理,靳鄔長老說這是邪見。紅飛身上隱藏著一道尖銳的氣息,那道氣息和羅紅曾經握在手中的匕首是如此之像,雖然她沒有對我說,但我能察覺到,也許正是因為這柄匕首讓他選擇了不顧青鬆生死轉身離去。
可是你能否告訴我現在的我也踏上了同樣,而你就是我的邪見。”朝十迪一麵注視著腳下的石階一麵喃喃自語地說著:“收服一名大妖巔峰期的妖獸,這比擁有一柄地階靈器或者高深的心法更強大。”
回答他的隻有腳下汩汩響動的岩漿。
遠處終於不再是無窮無盡的石階,緩緩而下的石階盡頭出現了一座石亭,石亭的亭頂已經被掀到不知何處,隻留幾根獨獨的柱子留在哪裏。
石亭裏有一道人影站立其中。
朝十迪不覺又歎了口氣:“看來外麵天色已亮,我視力已然不能夠看清楚他的麵孔。”不過既然有人影出現自然是好事,朝十迪一麵緩緩前行一麵思量著,這山腹裏除了羅紅自然是沒有別人。斬殺對方一具元神分身,無論是神光期的修道者還是涅槃期妖魅都再難保持原來的修為,他不認為兩人現在還有可以回旋的餘地。
石亭中央那人影依舊紋絲不動,似乎沒有看見朝十迪如履薄冰般在石階上行走,這讓朝十迪懸著的心也放下不少,至少羅紅沒有趁人之危。若果這時候隨意放出幾道劍光,都足夠朝十迪手忙腳亂一陣子,甚至可能會因此墜落到下方熔岩中。
最後一步跨過石階踏上石亭,大為送口氣的朝十迪這才有閑心打望周圍一番,四周獨獨的幾根柱子孤零零地佇立,斷裂處參差不齊,似乎是被人用大力將整個石亭頂蓋掀飛,每一根柱子都需要三人合抱才能圍起來,石柱上海殘留著幾道深淺不一的抓痕。
然而讓朝十迪最意外的卻是對麵站著的那人,那人渾身裹在黑袍之中,見朝十迪進入石亭才緩緩上前,從黑袍中掏出一個錦盒雙手捧在胸前:“鄙上喜聞公子到此地遊玩,特奉上薄禮一份,還望笑納。”那人聲音老態畢現,卻並非羅紅。
朝十迪努力想要看清來人的麵孔,可黑袍上隱隱浮現一層詭異的精光,視線根本無法看穿。那人似乎猜到朝十迪心中所想,空出一隻手掀開黑袍的頭罩,又連忙用雙手捧著胸前錦盒:“鄙上多年前機緣之下偶然獲得一株火棗,如今已剩為數不多的幾枚果實,今晨喜聞公子光臨此處特命在下在此相候。火棗乃天地異物,雖不如公子手中生之息珍貴,可功效亦為不弱,尤其是公子乃冷掌教關門弟子,短短數年竟到墨陽期修為境界,抵過世間庸人二十年之功,這份天資縱然是鄙上也由衷讚服,故舍愛將此物贈與公子,若公子覓得清幽之地將此物服下煉化,半月光景能讓公子大步邁入神光期。”
這人不丁不白地說了半天,朝十迪終於還是聽明白對方話中意思,對這所謂火棗的功效不得不另眼相看,世間修道者何止百千,這些人或是坐死關或是尋異法,辛辛苦苦幾十年,然而能有資格進入神光期的卻不過三五人,無數人的努力竟然抵不過一枚火棗半月之功。
神光期,可以孕育出本相元嬰,遇著不能化解的麻煩的時候還可以像羅紅那樣躲過生死大劫。修道者畢生追求不就是奪天造化直入太虛嗎?
朝十迪終於還是收回已經邁出去的步子,望著麵前這麵容蒼老毫無生機的老人道:“老人家是如何來到這裏?”
“我本是山下部落中老人,我們部落中有個風俗,凡是到了能感知天命的年紀便不願拖累部落,自行來這神山坐斃回歸青鳥神懷抱,我本已故,哪想無意中鄙上發現了我屍體尤溫,才以玄功將我複活,另我再世為人。”那老人平靜地站在原地,似乎在講述著一個聽來的關於別人的故事。
“你主人可是…森冉!”
“原來先生真認識鄙上!”那老人微微上前兩步將錦盒捧到朝十迪麵前。
“你主人一定還有話對我說吧,畢竟這樣的奇珍異寶若是平白無故地送給別人,換著誰也不會這樣做,尤其是一頭妖獸。”
“我用死亡換來一些尋常人不能輕易看透的道理,世間生命不過卵濕胎生,生命沒有高低貴賤,人也罷妖也罷,隻要有能力活下去就是最好的,人亦好妖獸亦好!”老人再次將錦盒推到朝十迪麵前:“鄙上這些時間恰好無法抽空接待先生,希望先生能改日拜訪,此物便是鄙上因為失禮的陪謝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