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先生說書 酒鬼殺人(2 / 3)

乍然一聽覺得在理,仔細一想又覺難以認同,千年的時間實在太長了,有多少門派扛不住時間的消磨,斷了傳承。況且,有人提出了眾人最不解的一個問題,道:“他們為何要等待千年之久?”其實他有可能想問的是,他們怎麼能夠等待千年呢?一個門派或鼎盛或沒落,一百年已然足夠了,一如曾經的清秋觀。

老者淡淡道:“人與人之間,恨同愛一樣,都是難以磨滅的。這些人心中仇恨的執念代代相傳,未曾斷絕,而每隔千年他們將會得到一個複仇的機會。”是啊,愛是各種感情中最溫暖的,恨是最冰冷的,不過它們在諸般感情中最根深蒂固。

有人不解道:“什麼樣的機會,需要等待千年?”老者隨意抬頭望了望門口,卻看不見天空,他遂即收回目光,沉聲道:“他們的敵人是我們整個中土,要想複仇得逞,豈是易事?他們一直在等待雙月臨空、七星耀日的出現,隻有在這樣的異象下,他們才能啟用絕世大陣,毀滅中土。”

眾人皆震驚無言,呆若木雞,老者繼續道:“大難將至,唯有梁臨川能夠破解他們的絕世大陣,拯救蒼生於危難。”有人感覺自己受到了愚弄,立馬叱道:“信口開河!毀滅中土?真是天方夜譚!小老兒,你別在此危言聳聽!”

老者渙然笑道:“諸位客官,你我皆凡人,何必太認真。老夫不過是挑些江湖奇聞異事博大家一聽。”然而眾人雖然皆認定是他信口杜撰,可是心中隱隱生出煩躁之意。詭異的天象,神秘的高手,都成為他們腦海中抹不去的陰影。

有人覺得心中有話如鯁在喉,忍不住道:“那些恨是什麼恨?那些人是什麼人?”提問之人並不期許老者能夠回答,連整個江湖都找不出答案,又何必期許一個說書先生,同時他也不想承認自己被老者所言動搖了心誌。

老者不由露出一抹無奈,緩緩道:“中土武林曾經犯下殺孽,圍殺他們的祖輩,這血海深仇,非死不能化解。至於他們是什麼人,我可以告訴大家,他們來自海外。”頓時好幾人異口同聲道:“海外哪兒?”所有人都豎起耳朵,忘記了方才他們還在指責老者信口開河。

老者沉默了片刻,似是在醞釀什麼,然後他準備開口回答。就在此刻,張元宗忽然伸指輕輕點在杯中,向上帶起一點水滴,曲指彈向堂中的老者。那一滴水化作最淩厲的殺器,無聲無息地穿過人群,瞬間到了老者的近前。

老者臉色蘧然一變,猛然抓起麵前的茶杯向上拋擲,與頭頂三寸處一道拇指大小的灰影撞在一起。陡然一聲脆響,茶杯霎時碎裂,四向飛落,而灰影隻是稍緩,依然直射老者的百會穴。與此同時,張元宗彈出的那滴水珠恰恰橫向擊在灰影上,灰影頓時被擊飛出去,射入旁邊的梁柱裏。

樓中隻有少部分人察覺發生了什麼,梁柱近處的人發現一塊瓦礫完全沒入其中,上麵有一點深色的印記,是水滴濡染所致。所有人都驚疑地望著老者,碎裂的茶杯,橫飛的瓦礫,在短短的一瞬間,他已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張元宗微微示意,楚青岩陡然離座,化作一道虛影,直奔望江樓的樓頂。堂中老者苦笑不堪道:“看來是我泄露天機太多,有人想要我的性命。”樓中之人並非全是江湖人,江湖人中也並非人人是藝高膽大,越想越是驚懼,一時紛紛作鳥獸散狀,不大會兒便散個幹幹淨淨。

楚青岩片刻便折回,搖頭道:“樓頂沒人。”根據瓦礫射出的方向,出手那人當時必定躲在樓頂,一擊不中,顯然是離開了。張元宗喟然道:“看來蓬萊並非完全沉寂不出,最可怕的是不知這江湖中,誰是誰非?”

望江樓的掌櫃、夥計兀自在一旁低聲咒罵不休,方才的騷亂使得他們沒來得及收取食客的銀錢。說書先生走近說了些什麼,他們頓時歡天喜地地撿拾地上拋擲的銀錢,看來是老者用他的茶水錢彌補望江樓的損失。

然後,老者走到張元宗三人近前,不見絲毫驚慌之色,施禮道:“多謝張公子出手相救。”張元宗淡笑道:“先生認得在下?”老者笑道:“江湖誰不知張公子的大名,再者老夫以說書為業,江湖上哪兒有熱鬧,就喜歡往哪兒湊,自然有幸見過張公子真容。”

對於老者的恭維,張元宗恍若未聞,反而告誡道:“先生識微知幽,洞察世事,非是常人所能及,不過還請謹言慎行。”老者微微搖頭道:“老夫不過是個局外人,所知有限,哪裏及得上諸位,身在局中。”

張元宗認真打量老者,似要看透這個人,他絕不是說書先生那般簡單,他知道蓬萊,知道龍門,對近來江湖上的潛流洞若觀火。張元宗淡然道:“既然先生是局外人,還是繼續獨善其身為好,小心禍從口出。”

老者毅然迎上張元宗探究的目光,感覺他眼中閃爍著劍光一般的光亮,似乎下一刻就要化出飛劍,刺自己個滿身窟窿。他目光垂落,不疾不徐道:“難道張公子想要將整個江湖蒙在鼓裏嗎?讓所有人在浩劫麵前手足無措。”

老者擲地有聲,再抬頭時目光透著幾分悍然。三人聞言大是震動,他們還是低估了老者所知的內情。他仿佛參與了所有的事,知道所有的隱秘。楚青岩袖中傳出劍吟,凜然道:“你到底是誰?”

老者淡淡道:“老夫不過是一個說書先生而已,楚公子何必如臨大敵。”楚青岩冷哼道:“說書先生?你糊弄誰!我懷疑你和那些人是一丘之貉!”老者露出冷淡的笑容,道:“我若是那些人,又何必在此警示眾人?”

楚青岩冷聲道:“你的所作所為,將會讓大亂提前到來?你敢說你不是居心叵測!”老者身上流露出沉穩的氣度,道:“老夫竊以為有些事涉及蒼生,每個人都有資格知道真相。中土芸芸眾生,不應該隻是少數人豪賭的籌碼,也不應該是少數人擔負的責任。”

張元宗複又審視這位老者,覺得他如同一位智者,洞察了所有的前因後果,愈發好奇他是如何知曉所有的事。他微笑道:“先生所言不無道理,可是拉再多的人入局,又能改變什麼呢?天下太大,人心繁雜,於阻止浩劫無益。”

老者堅持己見道:“你們有你們的抉擇,我們有我們的活法。我感激,卻不認同你們的所作所為,我要讓天下人知道真相。”楚青岩不忿道:“你可知道那些人都是些什麼人,這樣隻會讓許多人白白喪生,你到底居心何在?”老者無奈笑道:“真相遠遠比性命重要。”

話音未落,頭頂忽然傳來輕微的異響,幾人迅速避開,約莫一兩杯的酒水傾注入地,刹那間酒香四溢。那酒水頗為霸道,竟將堂中石磚當場衝裂。四人齊齊向樓上望去,不知何時二樓欄杆上斜臥著一人,左手抓著一個闊口的酒壇,來回晃蕩得厲害,酒水就是從中灑出。

此情此景,張元宗三人再熟悉不過,那人赫然就是曾經見過的申先生。他是一個為情所傷的人,厭倦了紅塵,日日以酒為伴。望江樓的掌櫃、夥計不知躲到哪裏去了,即便在此隻怕也不敢質詢他是否付了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