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真道。其書第十七章更明言:“真道藏,邪文出,世間常偽伎稱‘道教’,皆為大偽不可用。”顯然它自認非道教,僅以“道”或“真道”自稱,或自稱“常法”,如雲:“知此常法,乃為明耳”,“世常偽伎,不知常意,妄有指書,故悉凶”,“知常法意,常保形容”。這種態度,頗能說明天師道之所以又叫作“正一”的緣故。張道陵號稱三天法師正一真人,獲授三天正法(見《雲笈七簽》)。正法,意同真道,都是相對於邪偽道法而說;名為正一,更表示它以真正唯一之道自命,不齒於道教之列。這樣的道法,居然被規為道教的創始者,實在是曆史的詭譎,再奇怪不過了。
且從《想爾》殘卷來觀察,其中所述不唯與道教各派多異,與相傳張道陵的道法也頗不相同。例如《魏書·釋老誌》說:“張道陵,化金銷玉,行符敖水,奇方妙術,萬等千條,上雲羽化飛天,次稱消災滅禍”,“陵因傳(天官草本)千有二百,弟子相授,其事大行。齋祀跪拜,各有成法”。行符等術,均不見於《想爾》;齋祀跪拜,更是《想爾》明言反對的。又,劉勰《滅惑論》雲:“陵魯醮事章符,設教五鬥,欲拯三界。”五鬥米教本指張修之法,見《後漢書·靈帝紀》李賢注。張魯所行,則為天師道。但他殺死張修後,收其徒眾,或亦吸收其教法,以致天師《想爾》並無三天說。凡言三天者,均屬較後出之資料。齋法,或雲出於天師道,《正一論》:“旨教齋者,天師以教治官。”北周釋道安《二教論》:“塗炭齋者,事起張魯。”《無上秘書》卷五十《塗炭齋品》也說:“謹相攜率,為承天師旨教,建義塗炭。”可見這是南北朝時頗為通行之說。但我認為祠祀本是天師道所反對的,設齋醮以悔罪,從《想爾》中也看不出端倪。此應是靈寶齋法興起以後,以其齋法推源於三張使然。因為隻有《度人經》的度厄思想才會發展出齋法,道安《二教論》謂其時道士“或妄言度厄”,下注:“塗炭齋者,事起張魯,輾轉泥中,黃土塗麵……以資度厄,何疾之甚!”足證齋法本為度厄而作,天師道無濟度思想,自然不會有此種術儀。
道與五鬥米道相混,洪適《隸續》卷三所錄米巫祭酒張普題字雲:
“施延命道正一”,“祭酒約施天師道法無極才”,正可看成五鬥米道與天師道相混之證。拜鬥之風蓋即出自五鬥米道,然於張道陵時尚無此法。道藏所收《太上玄靈北鬥本命延生真經》《太上說東鬥主算護命妙經》《太上說西鬥記名護身妙經》《太上說中鬥大魁保命妙經》也都說是張道陵所傳。可是,由《想爾》中,完全看不出有祭鬥或設教五鬥的跡象。另外,深受南北朝道流詬病的三張男女合氣之術,也與《想爾》所雲極為不同。
據道安《二教論》說:“陵妄造《黃書》,咒癩無端,乃開命門,抱真人嬰兒,迥龍虎。”陶弘景《真誥·運象篇》也說:“黃赤之道,混氣之法,是張陵受教施化,為種子之一術耳。”此外法琳《辯正論》則說明張陵的“男女合氣之法,三五七九交接之道,其道真訣在於丹田。丹田,玉門也。唯以禁秘為急,不許涉於道路。道路,溺孔也”。這些也都不見於《想爾》。《想爾》未言黃赤與混氣,其術且較容成、玉女等流行之房中術法更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