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鈴
黑色在精靈身上出現,預意不詳。筮是個好哥哥,他不要給他也帶來詛咒和不幸。
印和覡停下。身為術士,這麼長的路對於他來說實在太長。他不敢喚火鳳凰當坐騎,因為那樣會引起氣息波動,筮就會找到他,而他不想讓筮為自己的事情擔心。
他扶住樹幹,坐在在溪水旁的小片草地上。
摘下麵具,及地還餘出一些的黑色長發垂下來,掩了沉魚落雁的臉龐。精靈如果修煉太多邪法,頭發就會變成黑色。本來他想,印和筮雖告訴他他會轉世,他也相信這一點,但他是個理智的人,筮終究是死了,死人怎麼會有前世的記憶。所以頂著一頭黑發,倒也無所謂——不認真看他瞳色的人還以為他是南江人類,勉強也可以蒙混過關。但現在不同了,筮真的回來了,還是以前那個風華絕代的“哥哥”——甚至比以前還要美——一樣的愛他,但他已不是從前的印和覡。他知道筮不會嫌棄他,但他決不容許自己玷汙了筮身上的潔白。
印和覡突然冷笑一聲。就算是最純淨的精靈之軀,也會被玷汙——唯一不用在乎的便是黑發黑瞳的北漠人!所謂的最高貴種族,卻從骨子裏都是黑的……難怪修煉邪法也沒事,因為本來就是汙穢至極的。
望向水中絕美的倒影,他麵色平靜。隻有瞳仁還是血色的,怎麼看怎麼礙眼。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代表本質的瞳色也變成暗黑,然後直接去魔族當個奸細。
雖然不能在冷溟魚身邊,不過他會看著皇甫那個家夥。
皇甫這個人是唯一在他心中畫省略號的人。按理說讓他琢磨不透的人,他是不會信任的,但皇甫不一樣,她天生有一種讓人信任的力量,他覺得皇甫是個可以放心托付的人。
對皇甫的研究等到了魔國再說。印和覡想了想,張開手掌,一隻血瑪瑙短笛出現在他手中,輕輕吹了一個起音,周圍的土裏立刻有什麼東西在不停的蠕動,似乎要馬上破土而出。
他從夢中驚醒,尚未待起身,眼淚先決了堤。
印和覡坐起身,一行眼淚順著美麗的臉滑到溪水中,擴散開去,一圈漣漪,刹那的血紅。
血淚!
他心中不由得一顫。精靈在最傷心時會流出和瞳色一樣的淚水。自己已是黑瞳,如何流得出血淚?……昨天吸來的邪氣好像還沒能和身體好好的融合。
印和覡望向溪水中的倒影。黑瞳之中已泛□□點血紅。
該死的精靈血,又開始自淨了。得找個涼爽又人跡罕至的地方,徹底的把精靈血除去才行。想墮落,也不容易啊。
他起身,走進密林深處。
當腳踏在柔軟細膩的湖沙上,他再也挪不動腳步。遠方樹障連綿疊翠,近處湖水波光粼粼,真是個好地方。身為血族,卻是異常的愛水,大概是因為喜歡筮的緣故。
小路上行人稀少,匆匆而過。
一位玉樹臨風的少年環顧四周,見沒人,在熱氣騰騰地饅頭梯上抓了兩個在手中,未待咬,饅頭已被人打落在地上。
少年拔腿就跑,及腰的長發帖在後背上,深黑如漆,手腕上的銀手鏈左搖右晃,激得上麵六個小巧精致的鈴發出一陣天籟之音。
氣喘籲籲的停下,發現四周是一人多高的雜草地,沒人跟上來。少年長籲了一口氣,呆立良久,向前走去。
早知道自己就不向路過的倒黴蛋“借”這身衣服而“借”銀子了,都怨自己,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死要麵子裝什麼不偷不搶的人。想自己堂堂北漠禦史,竟落得如此下場……要是自己不“借”這身男裝,而是以自己破爛的女裝見人,剛才偷饅頭時會不會有人可憐她?
“少年”勒緊腰帶,纖細的腰再往上,胸前是兩個玲瓏有致的圓滾突起。
五天沒吃東西了。她抓住衣襟,放在嘴裏幹嚼了一陣。嚼不爛也咽不下,怎麼辦?突然……有點暈……
她腳下一滑,未待眨眼便順著山坡滾了下去。
“嗖”的一聲,一個氣罩在她周身張開護住她全身——現在的力氣,隻夠下意識的保護自己不受傷害了。
滾到哪算哪吧,她於是放鬆自己,望向四周天旋地轉的“景色”。
一個東西突然出現在不遠處,擋了去路。是一頭接近成年的小熊。
她暗地裏為自己鬆了一口氣。好在不是龐然大物,要不然騰空而起的就是自己了。
小熊見一個與自己一般大的東西正快速滾過來,呆立在路中不動,被嚇蒙了。
對不起啦小熊,姐姐保證你摔得輕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