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門緊緊地鎖著，微弱的光透過門縫照射進來，刺痛了我的雙眼。我愣愣地看著那扇門，隻覺得人生的路也被堵得死死的，任我怎樣掙紮也找不到通向未來的路。
“開門！開門！趕緊開門！！”我死命地砸著門，小小的拳頭一下又一下砸在那粗糙的木門上，卻不能撼動它分毫。
就是那樣一道破舊的木門，那樣一扇遮不住風雨，被大人一腳就可以踹開的木門，此刻卻死死地攔在我麵前，任我怎樣吼叫踢打也無濟於事。我頹廢地坐在地上，淚水嘩地流下來。
這就是我的人生，它如此的艱難，在我剛看到希望的時候狠狠地關上了那扇唯一的門。那些在別人眼中微不足道的事也是我要克服的巨大困難。就如同眼前這扇破舊的門，連它也能讓我手足無措。
一瞬間我恨透了這個世界，為什麼我要莫名其妙地穿來這裏受苦，為什麼我這樣的努力，連自己的娘也要阻攔我。她不理解我的不甘心，她企圖把我拉到她貧窮而貧乏的世界。一刹那，無邊的怒火與恨意衝上我的大腦。我站起身，顧不得擦掉眼淚，抓起身後的木凳子，瘋了一樣砸在木門上。咣當咣當的聲響震得我耳朵發麻，我的手抓著凳子早就沒了知覺。我就那樣砸著門，也不知道門外是否已經聚集著看熱鬧的鄰居，也不知道我那個所謂的娘親是不是在門外看著這一切。
我隻知道，我的人生不能就此停止。就算被發現是女子要被殺，我也要是那個震撼滿朝文武的奇女子，我這一生絕對不可以這樣碌碌無為。
我想起自己用極淡的墨水練字，隻為剩下墨與紙張；我想起自己夏天湊在火堆旁看書熱得幾乎要暈倒；我想起冬天為了溫暖要凍僵的手湊近火堆燒焦了頭發；我想起自己為了能在書塾裏旁聽大雪天在先生門外跪了一夜……
往日裏被我嬉笑著掠過的苦難像電影片段一樣閃現在我眼。一個人如果真心付出過，才會體會心裏那顆不願放棄的心是怎樣在胸腔裏跳動。它劇烈地收縮，鼓動我所有的血液，讓它們在奔騰中沸騰。
不知敲了多久，我的胳膊已沒了知覺。木頭凳子已經敲折了腿，那扇門也被砸得傾瀉，我看見了門外的人影，卻看不清那是誰。
“貞兒別敲了！”
我似乎隱約聽見了一個聲音，一時間分不出那是誰的。我隻是紅著眼砸著門。啪地一聲，那本就不甚結實的凳子徹底被敲爛了。門外的人趁著這個空檔打開了門。我看見劉叔驚訝地站在門外，他身旁是我那個娘親，還有劉笙。
“滕貞你的手！”劉笙跑過來拽過我的手，眼中是掩飾不住的驚訝。
我好像沒聽見他的話，隻是紅著一雙眼看著我那個娘親。
“我要讀書，我一定要讀！誰也別想攔著我！”我用盡所有力氣衝她喊，像發狂的小野獸。我抽回手，一把推開我那個呆愣著的娘親，頭也不回地跑向小樹林。
“貞兒！”
我聽見她在身後叫我，我一點也不想回頭。
一口氣跑了好遠，我筋疲力盡地靠著樹坐在地上，口裏不停地喘著粗氣，汗早已濕透了衣襟。做了片刻我才感覺到手上鑽心的疼痛。我瞧了瞧自己的手。手掌紅腫不堪，還被斷掉的蹬腿劃了一道傷口，右手食指的指甲插進了一片木刺，血肉模糊地翻翹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