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依兒臣之意,在浣衣院做了五年粗使宮女的人,手指應是粗壯有力,手掌布滿老繭。可這女子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五年前進宮的宮女,手卻如此白嫩,指若纖蔥,實在是讓兒臣想不通啊。”太子的目光直射向白心寧伏在地上的雙手。白心寧聽到這話,迅速收回了雙手,壓在身下依舊不起身。
“太子的意思是…”皇上輕抿了一口茶,邊將茶杯放在桌上邊看著太子道。
“兒臣看剛才的備選謝婉,倒是像幹活之人啊,不但動作熟練,就連手,也是常日操勞的樣子呢。”
此話一出,滿座嘩然。所有人的目光似利劍一般刺向謝婉,就連她身前的女子回頭看到她也都後退了一步,一瞬間謝婉好像瘟疫一般被隔離開來,隻餘下她站在原地,手背在身後,嚴嚴實實的藏在袖子裏。
事已至此,一切都明朗開來。謝婉本叫白心寧,是五年前進宮的宮女。當時她什麼都不懂,得罪了皇上身邊的大公公,便直接被發配到了浣衣院,一待就是五年。白心寧有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名喚謝婉,沒能跟她一同進宮,而是等到了白心寧的下一屆。兩個人一直通著書信,白心寧不甘心一輩子待在浣衣院,而謝婉優柔寡斷安於現狀,隻想要平平安安的生活,於是二人約定,在謝婉進宮這一天,找個機會二人掉包,由謝婉去做浣衣院的白心寧,由白心寧代替謝婉去參加選拔。
皇上怒氣衝衝地拿起刻有“謝婉”二字的木牌狠狠扔到地下,謝婉和白心寧的欺君之罪相當於是將皇威置之不顧。一聲令下,皇上身邊的公公便喚了十幾個侍衛,下旨將謝婉和白心寧亂棍打出皇城,至郊外,屍體棄於城外瀲灩湖上遊,詹事府少詹事白川桓與大理寺監寺謝斌及其子發配邊疆,女眷全數充入皇族各府外院粗使,不得有誤。
“皇上…皇上…奴婢可以做好的…奴婢隻是想伺候皇上啊…”白心寧的呼聲隨著棍棒落在身上的悶響與謝婉的哭聲響成一片,二人的簪花首飾掉了一地,還有幾絲血跡,馬上便有宮女過來不聲不響地迅速收拾幹淨。殿內許多女子都不忍再看再聽,強忍住懼意轉過頭去,也有幾人幸災樂禍為除掉了一大對手而高興。
而太子,漠然地轉身坐下,專心品茶。
我心裏像是打翻了五味雜壇一樣不是滋味:那是活生生的兩條人命啊,縱然她們有千般錯萬般錯,也隻是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啊。侍衛粗實的棍子打在她們身上,一下便是一道紅痕,甚至有肋骨斷裂的聲音,而她們隻能無力的掙紮哭喊,卻絲毫找不到任何援手。
香琳緊緊攥住我的手,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她的臉色蒼白,嘴裏還喃喃說著什麼。我理解她,依她的意思,進宮來若是運氣好可以伺候皇上皇子,運氣不好也能在宮中不愁吃穿過一輩子。在她的意識裏,並沒有“皇宮就是個黃金地獄”這種說法,她看到的一切都是好的,就真的以為一切都好。
她或許應該成長了,隻是這樣的方式,太過於直白。
我拍拍她的背,輕輕抱住她,她將頭靠在我肩上,我感到肩膀一陣濡濕。殿中的女子幾乎都驚魂未定,皇上臉色也難看的緊,今日的選拔便推到了三日後。我扳起香琳緊緊抵著我肩膀的頭對她輕道:“快起來恭送皇上。”
香琳依舊是緊緊拉著我的手,緊到我的手也有些泛白了。跪送了皇上皇後與各位皇子,我低垂著頭,眼前卻又現出一雙繡著金絲結的黑底白靴。我裝作沒發覺一般仍然低頭跪拜著,直至聽到太子的聲音從頭上低低傳來:
“三日後,嗬嗬,本太子很期待你的反應呢。”
我抬頭,隻看到太子眼中洶湧的波濤:三日後?我的反應?
注定是個多事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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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寫的可能有點少,對不起大家啦~因為周末的時候趕上清明節串休所以就沒有更新,這一章是晚上匆匆忙忙發上來的。以後我會盡量快點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