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夕夕睡了一覺後,盧有才如往常一般很早就醒來了。
他不習慣賴床,每天起來需要做的功課太多,不敢有懈怠。天才蒙蒙亮時盧有才便已經在院子裏打了幾遍道德拳,這是早年盧大富給他定下的功課。這道德拳倒不是什麼稀罕的拳法,而是一種流行極廣的入門拳法,始創人是法修的鼻祖李耳。這拳法並不剛硬淩厲,反而更像是一種舞蹈,據說能夠強身健體,改善體質。但是盧有才自三歲開始,每天三遍,無論遇事大小,都不曾中斷。強身健體之效無從考證,他自小便極少生病,但是在改善法修體質這一點上,倒是有些言不符實,這從盧有才的境界上便可窺一二。
隻是到如今這一天三遍的道德拳已經成了習慣,在打完拳後思緒也活絡開來,做起事情來也更能得心應手。
打完拳後便是去做早飯,多半是白米粥配些小菜,然後便是抄讀藥理,醫理的書,以及背誦那早已經滾瓜爛熟的《靈草綱目》。這些也都是盧大富給他定下的功課,隻不過在盧大富走的時候,也說了,那些功課可以不再繼續,但是切記學習不可停止。
因為決定今天就啟程離開石望鎮,所以沒有繼續進行法術的修煉,沒有了夕夕的血脈饋贈,體術進境也慢了下來,往後需要另尋些妖獸的血脈了,所幸的是剛好突破到點穴境。
法修練的是元神,而體術練的其實並非是身體,其真正的根本應該是那血脈本源。天生我材必有用,但是若想成材,還須得去開發自己的潛能。但是體修的進境在在身體上的體現十分明顯,體修的第一境煉體境修成後可力扛金鼎不費力,但這隻是血脈力量被喚醒所帶來的蠻力罷了,為此盧有才還頗煩惱了一陣,平時需要用上蠻力的地方實在太少,無論是打拳製藥烹飪,都反而更加需要巧勁,為了習慣這身力氣,他在身上綁了不少的鉛板。
到了第二境點穴,便是要將體內的明穴暗穴都逐一用靈氣點亮,探尋其中的血脈力量。體修第一境是沒有調用天地靈氣的能力的,隻有完成了點穴,將體內一百零八個明穴和七十二個暗穴點亮貫通,在體內形成可供靈氣流動的經脈後,突破到第三境守元境方才能夠調用外界的靈氣。
沒有了夕夕的血脈饋贈,便需要去收集其它妖獸的本源血脈,盧有才一想到接下去的修煉須得過茹毛飲血般的日子,便徒生抗拒。他渴望力量,無論是法修還是體修,但是他想,或許法修對他來說也並不是末路,如若能夠尋些提高靈識的奇物,自己定也能加快修煉的速度!
待得盧有才做完這些小鎮也慢慢開始蘇醒過來,隻是這日的小鎮卻有些奇特,昨日還是盛夏風光,到了今日,竟泛起了秋意。繁花落盡,樹木泛黃,連路邊的小草都奄奄一息。
人們在驚歎天地造化之神奇間開始了一天的忙碌生活,每個人的生活都不會輕易為誰而改變,這便是生活的常態。
還在家裏宅著的盧有才當然不知道外麵的變化,不然他一定會明白,那並不是秋意起了,而是昨晚夕夕在借用天地靈氣時幾乎抽空了小鎮附近的靈氣造成的。他叫醒了夕夕,正收拾包裹,結束小鎮生活,踏上新的旅程。
五年積蓄一夜之間揮霍一空,當是豪爽之極,所以倒也沒有太多的東西要帶上路的。許多瑣碎之物都被拋棄下來,倒是那在石望山裏采來的豬籠草不舍丟棄。抽空把它煉製成了煉藥罐,成果喜人,當得是一個品質極好的煉藥罐,隻是這麼大一個煉藥罐,實用性倒是不大,帶著上路也麻煩。
隻是內心裏還留存這一絲對石望山那些日子的懷念,便固執地不願丟棄,想著帶去新五城後看看是否有人願意買了去,好物盡其用。
盧有才前麵二十年的主題都是別離,流浪的人最怕別離,他明白許多的別離都將成為永別。
五年石望鎮,其實並沒有多大的牽掛,不過是從看似穩定的生活走向可以遇見的流浪生活。好在盧有才這五年來一直在為這次遠行做準備,他好好地反思了那日離了盧大富,為何會變得窘迫不堪,是以做了不少準備。
走時與李書生夫婦道了個別離,卻不曾想無端又多了個老師,多了個令牌。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沒有毛病,能者多勞,多得。但是氣運越大,責任也越大,對盧有才來說便有些不堪重負了,氣運看不見摸不著,責任卻實實在在壓在肩上。
“盧有才,盧有才,不知你的名字是誰起的,明明是身負大氣運,卻甘心讓你頂著這麼一個俗氣的名字,甘心讓你在這破落鄉野裏賣了五年的酒。也罷!也罷!大俗即大雅,是誰又開始下好大一盤棋?吃你五年酒菜,隻教過你一段無用的音律,卻是長河小氣了。”
“五年石望,你除卻不曾停斷過的打拳看書外,對修煉之事雖不算懶惰,但也不夠上心。不去爭那長生大富貴,但卻很認真地在做一名鎮民,一開始,看不慣傷病流血,費時費力做些吃力不討好的傷藥出來,行善何止兩千!後來明白了秦嶺才是這鎮子裏最大的病,又費時費力去翻閱本地前後五百年記載,向來往掏山客收集秦嶺的消息,想描出這秦嶺的實貌,嚇退世人,雖徒勞無功卻有名士風範!我好奇的是,最後你明白了秦嶺之禍,非山之過,實是人之過,為何還是堅持做這些無用的小事五年?每每聽我說起南北世間的紛繁惹人,你眼中那藏不住的光芒,明明豔煞了繁星,卻又為何甘心自囚於這個石望小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