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亭內,仍然是一張矮桌,一把鳳琴。我和庭燎席坐與桌的對側,如果沒有簾外的劍弩拔張,我會以為這是我和他的亭間小酌,隻是如今,對麵的庭燎,早已不是蔓蓧穀那風中清冷卻又義氣的少年了。
他托起長袖,舉起酒杯,輕抿一口,問道:“你,何時知道我的身份?”
“三年前,”我沒有隱瞞他,三年前,父親與騰王軒渂聶決鬥之前,告訴我他在騰王的威脅中知道了庭燎是騰王的兒子,那時庭燎是我的好兄弟,還幫助我平複了那場叛亂,因為對他的信任我並未懷疑他,也沒有告訴任何人。父親臨死時拿著無情劍對我說:身為帝王,必須無情,即使是最親的人。而我終究做不到如此。“但這次,我並沒有想到會是你操縱這一切。自雲舜入獄起,我便覺得此事很詭異,直到,我到竹樓的第二天,奶奶拿給我一張母親的畫像,我想起了你的父親,便懷疑,會不會是他的舊部。而柏舟王子的到來,就讓我想起了你。”
“你明知道這是一個陰謀,卻還是跳了進來,讓這些人為你慘死。軒渂棫樸,原來你也是如此殘忍!”他似乎對這個結論很得意,哂笑道。
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他,我知道他願意給我一個解釋。
他倒一杯酒,緩緩道:“二十年前,軒渂聶與你父親軒渂楚茨同時愛上了前朝的公主,前朝公主喜歡的卻是你父親,她為了拒絕軒渂聶便說今生隻嫁給愛她一人的男子,而那時軒渂聶已經婚配,還有了5歲的兒子,他為了得到公主,便逼他的夫人離開他,他夫人自然不肯,而軒渂聶,他竟將她活活的給折磨死了,”說到此,庭燎的眼裏溢滿了恨意,握著酒杯的手青筋迸出,“可惜,”他嘴角扯出一絲冷笑,“那公主還是嫁給了你的父親,甚至最後,軒渂聶連王位都失去了。”他又望向我,說到:“你可知,13年前我為何會奄奄一息的躺在路邊嗎?是他打的,因為他要我接近你,並與你,成為兄弟。”
“你很得意,因為你做到了。”我應聲接下他想說的話,又問道:“既然如此,3年前,為何你不助你父親——”
庭燎打斷我的話,怒道:“他不是我父親,一個親手殺了妻子,把親生骨肉當作他得到女人和天下的工具的男人,如何配的起這兩個字!”
他不配!這也道出了我的答案:“所以3年前,你並未助他篡位,也未照他的意殺我,雖然,我們的武功不相上下,但你知道,那時,我有弱點。”
“是,你的弱點,便是簡,”我能感覺到他說簡時的溫柔,但隻一瞬又恢複了冷漠:“但我更清楚,將弱點留在你的身邊,我才有機會,在適當的時候,讓你生不如死!”
傷痛湧滿了我的胸腔,我揪住他的衣:“你就這麼恨我,恨到不惜利用簡!”
“是!”他拿下我的手,又將我按到地上坐好,一杯酒,飲入他的口中:“半月前,簡無意中發現是我陷害了她的父親,悲痛之餘,她問我原因,我便道出了我的身份,我對她說,我要讓你償還你母親欠下的債。既然她已經知道,我就不能讓她再留在你的身邊,於是便演出了湮魂崖的那出戲,我告訴她,隻要她肯跟我走,我便放棄為母親報仇,她竟然相信了。”
難怪在湮魂崖,我會如此輕易的勝了你,庭燎,是我太相信你,還是你隱藏的太深?為什麼我會覺得隻有這一刻,你才是真實的呢?
“那既是戲,”我的心裏突然有一絲慶幸:“那麼簡兮,在哪裏?”
庭燎拂開我的手:“你以為你如今還有資格擁有她嗎?”他的眼裏是濃濃的得意,看了一眼庭外的靜女,道:“她為了你,放棄一切,你卻在一邊坐擁美人,風流快活,嗬,說來我還得感謝你,若不是你這般荒誕簡兮也不會投入我的懷抱。”
聽到他說的話,我大笑了:“你說謊,簡兮豈會不知靜女隻是你的一顆棋子,她為了掙脫你的禁錮,必是做了萬分努力,”我想到簡兮可能遇到的遭遇,又看到庭燎默認的笑意,便感到胸口腥熱難耐,張開口,一片紅韻便灑在了桌上。與此同時,簾外傳來驚呼聲:“七王爺!七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