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傳來悉悉簌簌穿衣服的聲音,靜女柔柔的聲音傳來:“王,您有事嗎?”
我以為靜女還沒起來,便道:“沒事,你休息吧!”
我走到湖邊的小亭上,叫小戎帶來一壺酒,從那日與王叔飲酒後,便覺著酒的滋味不錯,至少,它可以讓我夢到簡兒,我拿起一杯酒,立在柱前,看著那一樹梅花,舉杯與梅共飲。忽覺肩頭一陣溫熱,原來是靜女給我披上了披風,我還是把她擾醒了。
“王不是戀酒之人,怎麼今日又喝起酒來了!”靜女著一身淡紅色的長裙,身上帶著剛沐浴的清荷香味。
我搖頭道:“隻不過想起些煩惱往事罷了。”
“王有什麼煩心事呢?不如給靜女講講,說出來心裏就沒這麼難過了。”靜女仰起頭,我看見她閃著真摯的雙目,拉她坐在亭前的石階上。
“我在想我的父親,在我7歲的時候,他便讓我到蔓蓧穀生活,他雖是我的父親,但我們相處的日子卻不滿8年,我知道,父親是迫不得已,他隻是想我變得強大。隻是想保護我,讓我不受到傷害。”我握緊手裏的杯子,看著這繁星下深沉的夜色,沉聲道:“這便是生在帝王家的痛苦,如果老天可以給我一次選擇的機會,我寧願生長在普通百姓家庭,可以和家人幸福的生活。”
靜女靜靜的聽我訴說心裏的傷痛,身子不禁向我靠近,我接著說:“其實,在蔓蓧穀,有好多次我都能感受到身後灼灼的目光,我知道那是父親,可他始終沒有叫喚過我一次,隻是偷偷的看著我。於是我努力的練功,隻想在他再一次看我的時候,能夠多看我一會兒,並露出驕傲的微笑。”
“您已經是他的驕傲了!”靜女不知何時已淚流滿麵,她看著我的眼睛,莞爾:“天下百姓,有很多人羨慕帝王,但他們都明白,隻有王上您的仁慈和心係百姓才能給與大楚安樂,王上登基以來,與艤國交好,百姓休養生息,又免去各種賦稅,減輕了百姓負擔,王下令在黎江築堤防洪,使百姓不再擔驚受怕,幾次微服私訪民情,每到一處,罷貪官,擒惡賊,在民間創下神話。這樣的王,不隻是先王的驕傲,也是大楚百姓的驕傲。”
我轉過頭,看見靜女含淚的雙眼和真誠的笑意,不禁為她的話所感動,但望著這高高的宮牆,又不禁讓我無奈,說道:“縱是如此,還是有人覬覦這個王位,三年前的滕王如是,如今的他,如是。”
“他?”靜女問道,眼裏有幾分難以察覺的詫異,“他,是誰?”
我沒有回答靜女的問題,隻是歎了一口氣,說道:“如今,宮裏又會不平靜了,靜女,明天,你就回牧王府吧,我不想連累到你,你,是無辜的。”
靜女半沉眼簾,輕聲道:“若真是如此,我更要留在王的身邊照顧您。”她又說道:“王,您放心,您乃天命之人,沒有人可以傷害您。”
我輕聲一笑,沉思片刻,道:“也罷,孤如今也是不放心你回牧王府的,倒不如留在孤的身邊,”我看著她,她的眼裏有一絲明了,她是想到我說的‘他’是誰了麼?但頃刻,她又轉為微笑,對我說:“謝王上成全。”
我笑著拍拍她的肩,又抬起頭看向著漫天的繁星,朝她笑道:“其實我挺羨慕你的,看得出七王叔很疼愛你。”
靜女微微的搖搖頭,她轉過臉,望著滿院的梅花,我看不到她的表情,卻聽見她說道:“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喜歡抱著我數天上的星星,給我講它們的故事。我記得父親的手好大,可以包住我的兩隻手,他常對我說:天上的星星都是天神娘娘的寶貝,大的閃亮的是大寶貝,小的黯的是小寶貝,天神娘娘都很疼愛他們。他還說,不管以後他在不在我身邊,他的愛永遠都不會變。”靜女看著滿天的星鬥,頭輕靠在我的肩頭:“後來,他真的死了。如今,已沒有人陪我看星星了。”淚從她的臉頰滑下來,滴沾在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