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家父子倆一聊就是大半,直到已經黑透了,外麵院子裏的大門這才響起了開鎖的聲音。
“太好了,你媽回來咱們可以吃飯了!”胡解放歡呼一聲,利落的起身向外跑去。
可憐胡家三代男丁全家隻有一個女人會做飯,如果蕭野芹有一沒有回家,那一家人準會餓一肚子。
“老婆,來來,我給你拿包,工作辛苦了吧?怎麼,研究所那邊今又加班了?”
歲月幾乎沒有在蕭野芹身上留下什麼痕跡,真要,也隻是褪去了青澀,而染上一層成熟女人的魅力。這個時代普通人還沒有那麼多琳琅滿目的護膚品,但哪怕僅僅隻是友誼雪花膏和蜂花洗水,就已經足夠點綴她的動人魅力。
雖然已經年過不惑,但蕭野芹看起來卻仿佛不過三十出頭而已。不論在什麼時候,她的腰總是挺的筆直,真宛若在野地裏旺盛生長的芹菜。蕭家是世代的書香門第,蕭野芹更是六十年代的大學生,身上人如其名的有種女性半邊的氣質。
能夠娶到這樣的女人,這可是胡解放一生都最為之驕傲的成績。
蕭野芹將手上的帆布包交到胡解放的手裏,似乎沒有什麼話的**。然而走了幾步到了廚房門口,她將自己腳上的木底布鞋褪下來,換上拖鞋之後還是歎了口氣,搖頭道:“所裏的工作,真的是要做不下去了……”
“怎麼,你們新來那個所長,又有什麼想法了?”
“上級要推廣華羅庚的優選法,本來也是個好事,對研究工作多少有些幫助的。”蕭野芹指了指家裏廚房的水槽,讓胡解放去把菜先洗了,歎了口氣接著道:“可我們這個新所長偏偏是個急性子,推廣還沒有幾就想出成果。這不是又開始在各實驗室裏進行成果統計,還要每個實驗室都出報告,互相交流宣傳。為了趕時間,我們扔下手頭的研究工作忙了一,哪個實驗室沒完成任務,今就不讓回家。”
“這個,領導肯定也是有自己的考慮……”
“可不是有自己的考慮?急著升官唄!你們這些領導,心裏隻有自己的前途,哪管我們這些手下是不是有家人在餓肚子!”
胡解放苦笑一聲,無奈的無話可了。有些事情就是這樣,無關對錯,大家互相亮立場就是了。而當自身既是“領導”,又是“家人”的時候,兩種矛盾的身份合一,胡解放也真是怎麼都是錯,不知道什麼好。
“媽,要我你幹脆辭職算了。”
“去去,大人話你插什麼嘴。”胡解放聞聲回頭,現胡文海正倚在廚房的門框上,揮手將他趕出去道:“你媽不上班了,你吃什麼喝什麼,上學不用錢?”
“自己幹唄,現在下海的人到處都是,做買賣賺錢的人多了去了。”
“下海?你是光看賊吃肉、沒看賊挨打,那要是賠了呢?全家人喝西北風去?在單位上班多好,風吹不著、雨淋不著,國家慣你一輩子。”
“爸,就你這個思想,怪不得51廠的情況每況愈下,嘖嘖——”
“臭子,皮又緊了是不?”
胡解放作勢要打,胡文海撇撇嘴,撒丫子跑出了廚房。
然而等胡解放趕走了胡文海,回頭看向蕭野芹的時候,卻現她手上操著菜刀,人卻在那裏呆。
“哈,兒子長大了,不再是那個聽話的孩子了。”胡解放無奈的搖頭,將池子裏洗好的菜撈出來,擔心的問道:“老婆,你沒事吧?”
“我?沒事。不過,其實文海的未必沒有道理。”蕭野芹若有所思的道。
胡解放無謂的道:“有道理?他一個孩子,的能有什麼道理。”
“咱們兒子和別人家孩子可不一樣,你看他從到大,好像還真的沒有做過什麼錯誤的決定。”
胡文海重生十幾年,剛開始的時候得話當然和一般孩子一樣,都被家長當成個屁,放完就忘了。但是架不住他持之以恒的放了十多年正確的“屁”,這才在這個家庭中,逐漸的取得了一點點話有人聽的權力。
這個家裏,雖然大事的決定權依然在胡解放和蕭野芹兩個人手裏,做決定的時候也不用征求胡文海的意見。但是長期以往的經驗,讓兩人潛意識裏有了一個認知,那就是胡文海一旦對某件事情表意見,那麼最好是把他當做一個可以交流的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