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很快批了下來。昆侖山下的好幾個縣都動員起來了,莎車、英吉莎、葉城等縣的民工,趕著成千上萬頭馬匹、毛驢,向邊卡上送木料,送苜蓿,還有糧食。山路崎嶇、路途遙遠,到邊卡一趟要走半個多月。蒲犁縣的老百姓就更不用說了。“大胡子”副縣長親自帶著支援大隊,跋山涉水,風餐露宿,把一袋一袋的糧食送到前沿去。部隊和民工一齊動手幹活,這是山城自古至今罕見的事情。老鄉們的情緒異常高漲,都爭著在鞏固邊防和保衛家鄉的鬥爭中貢獻一份力量。
部隊進行了一次整訓。首先開始“民主生活”,讓大家有什麼意見就提。當時軍官打罵士兵的現象相當嚴重。班長就可以支使士兵洗衣服,當勤務,排長和連長就更不得了。開始士兵不敢說,經過再三動員,打通思想,士兵才發動起來,敢在會上揭露那些壞軍官的罪行。揭露出來的問題,展開討論,凡屬性質嚴重的進行了處分。邊卡部隊的夥食標準是比較高的,但生活卻不好。經過追查,發現有幾個軍需貪汙了菜金。這幾個家夥,整天花天酒地,戴著金戒指金手表,箱子裏還壓著不少金條。大家立即叫這幾個軍需退贓,並且予以撤職。漢族士兵和塔吉克族士兵的關係,在這次學習中,也得到了改善。為了尊重塔吉克族士兵的生活習慣,另外成立了一個民族食堂。
駐喀什的騎兵三十五團叛亂。叛軍一部向蒲犁逃竄,企圖控製邊界。早先混進三十五團的英國間諜軍官沙迪爾,收買、煽動部分柯爾克孜族軍官,讓一名叫依沙克的軍官給蒲犁邊卡大隊駐丕衣克哨所的排長西克爾寫信,串聯共同叛變。胡鑒得知叛軍向蒲犁逃竄的消息,立即通知才建立不久的邊務處蒲犁辦事處轉移到蘇聯控製的辛滾山口,要他們保護好電台,保證通訊暢通,絕對不能與迪化失去聯係。正在這時,西克爾排長已從丕衣克哨所竄到縣城,一發現胡大隊長就開了槍,打傷了胡鑒的左手小指頭。胡鑒下令將其逮捕,西克爾排全部繳械。邊務辦事處出發兩個多小時後到了20多公裏外的辛滾山口蘇聯邊卡哨所,架起電台,用手搖發電機發電,向迪化總台呼叫,彙報了叛軍情況。
邊卡大隊兵分兩路,一路由胡鑒指揮守住邊卡,以防叛軍越境;一路由翟米爾率領趕到渾巴什截擊叛軍。翟米爾帶人到木吉,與喀什派遣的追殲部隊三十一團、四十八團會合,繼續尾追。經過了三天的戰鬥,叛軍大部被殲、被俘,殘部沙迪爾等30多人逃往阿富汗。邊務辦事處返回蒲犁,裝電台、立天線,與迪化聯絡。此後不久,新兵營的楊文先去蘇聯學習情報後來到蒲犁,任邊務處蒲犁辦事處副主任,後任主任,化名卓鐸泰。
邊卡大隊直接受盛世才指揮,和盛世才的聯係通過邊務處電台。電報除發給盛世才外還給喀什警備司令蔣有芬一份,蔣負責邊卡大隊的供應。胡鑒還另有一本密碼,專門和陳潭秋以及蘇聯方麵聯係,由他自己親自收發,別人一概不知。
邊卡大隊和蘇聯邊防軍聯係密切,互相交流情報,開會商議工作。蘇方常派人通過中方邊境去印度、阿富汗工作。
邊卡大隊日夜巡邏,民兵武裝經常彙報情況。因此,邊卡大隊的活動主動而迅速,截擊了那些偷越國境的間諜,抓住了搞非法活動的傳教士、印度商人,然後向駐喀什的英國領事館提出抗議。對於明鐵克這條通向印度和克什米爾的商道,他們盤查得異常嚴格。英國代辦處運來的幾馱子大煙,還有運走的黃金、寶石、稀有礦產等,他們都予以扣押。這些無法無天的冒險家,竟然把槍支也混在貨物裏往中國運。對於那些沒有帶違禁商品的商隊,他們就派部隊護送到蒲犁,並對商隊的活動進行監視。這種差事需要精明能幹的人,因此大都是馬拉尤夫和哈斯木去。他們不但熟悉路途,沿途的村莊和部落也都熟悉。每晚歇到一個地方,馬拉尤夫就派人監視商人,看他們和誰聯係。這幫家夥,時時刻刻想擺脫監視,有時在大雪山上宿營,故意不靠近村鎮,有時候歇在河邊,在篝火邊吃罷飯立刻就地休息,但等到人們都睡熟以後又悄悄爬起來,進村莊找情報“點”。就這樣,從邊境到蒲犁,沿明鐵克大道,英國代辦建立的聯絡點都被掌握了。這些人中有毛拉、教員和一些被收買的群眾,甚至有些人脫離了原來的伊斯蘭教而信奉起基督教,背棄了自己的國家而變成“大英帝國”的“僑民”。當地民兵對這些人進行嚴密的監視,割斷了他們和群眾的聯係。
英國代辦處那座房子就像海洋中的孤島,日益陷於孤立。人民群眾不與他們交往,也不給他們賣糧食和肉食,特別是肉食。那時,突然接二連三發生了丟羊的事。牧民們終於發現,羊群經過英國代辦處的大門,就要丟羊,羊被代辦處的人抓進門裏去了。牧民於是紛紛到縣政府控告商總奴爾買買提,要求政府保護他們的財產,依法懲治偷羊賊,賠償經濟損失。縣長許亮約請政府有關單位、邊卡大隊、邊務辦事處各方麵負責人研究對策。大家一致認為,捉賊要捉贓,不管活羊、死羊,隻要抓著證據,就好辦了。
暮色四合,視野中隻有代辦處的房子還有燈光。有人從窗中窺視,平日身著整齊、彬彬有禮的英國外交官,現在又顯出另外一副嘴臉,正和他的爪牙們充當屠夫宰羊呢。他們當即敲代辦處的門,代辦處的人非常慌亂,拒不開門。門越敲越緊,終於打開了。許亮、胡鑒、大胡子副縣長和蒲犁邊防委員會的幾個公安人員,走進代辦處,後麵還跟著一群丟了羊的老百姓。人們很快找到了幾隻被屠宰的羊,腸子肚子撂了一地,簡直沒有落腳的地方。
“我們大概走錯了地方,好像來到了屠宰場。”大胡子副縣長質問道,“這些羊從哪裏來的?”
“從市場上買來的!”商總奴爾買買提滿不在乎。
白天丟了羊的老鄉從地上羊頭的記號認出了自己的羊,就質問英國商總:“這是我的羊,我什麼時候賣給你的?我的羊是你們偷的!”
他們還查明了奴爾買買提在蒲犁的情報活動。蒲犁縣政府將案情通過邊務處電台上報督辦公署,經批準,將奴爾買買提驅逐出境。
懸掛在塔什庫爾幹城頭的米字旗降落了。
一隻鷹抖擻翅膀,一躍而起,從高不可及的山峰峽穀獵獵起飛,飛翔在遼闊而高遠的仰望裏,不管雷鳴電閃、寒流滾滾、雲霧千仞、風雪萬重,以穩健的翱翔穿越曆史的重帷向天地萬物發出震山裂穀的嘯叫。
§§第七章 南疆軍營汗與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