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習那天,大家高興得跳起來。因為就在今天,我們的一雙手就可以摸到盼望已久的裝甲車了。誰知道這時候教官的鬼名堂又來了,讓從旁邊的車門爬上爬下,學了一星期的上車下車動作。就是這樣,都是求之不得的啊!我們這些放牛出身的窮孩子,是黨培養我們提高了覺悟,學習了文化,如今又學習開坦克,為我軍的第一支機械化部隊開辟道路,誰打心眼裏不激動呢?誰不想找機會多摸摸車子呢,就是呆在旁邊多看幾眼也痛快呀!
1939年6月,我們學完了裝甲車,準備學習新式坦克,等了好久,根本沒有見到新式坦克是個啥樣子。支隊首長知道那些教官故意拖延時間和我們為難,就組織我們到城西20多裏的地方去野營。就在這時候,周恩來副主席由重慶去蘇聯,經過迪化時專門下飛機來野營地看望我們。周恩來同誌給我們分析了國內外的局勢,還說,大家學得好,中央都知道,不要看現在底子薄,很快我們就要建立一支自己的特種兵部隊。是啊,我們多麼希望早日能有一支自己的特種兵部隊啊!
王元喜——
我參軍時沒什麼文化,學習汽車挺費勁,在家鄉沒見過這玩意兒。學習開汽車是在盛世才的汽車局學習,地點在西大橋,後來搬到東門外。開始學習汽車原理,教員在上麵畫圖畫,講解發動機四個行程即吸氣、壓氣、爆發、排氣循環。學了三天,還真的沒弄懂,我們就起立問教員。教員還不錯,很耐心地給我們解答,並把活塞拿到講台上,給同學們上下活動。經過一段時間刻苦努力,我搞懂了汽車原理和它的作用。
理論學習一段後轉入實際操作。我操作的是蘇式汽車吉斯五,教員坐在身旁指揮,如何掛擋、啟動。由於我頭一次開汽車精神高度緊張,把車子一下子開到溝裏去了。老師看我太緊張了,勸我說:“不要慌,把刹車拉著,掛倒擋,慢慢抬腳,少給油,再加一點兒油,車子就動起來了,再掛一擋加速前進。”我細細琢磨了一會兒,又按要領操作了幾下,弄懂了開車的要領。經過一段艱苦學習,我們的同誌在考試中都得了較好的成績,普遍在60分至90分之間。蘇聯教官高興地用俄語稱讚我們“好樣的”。
第一期考試後,中共中央要求我們學汽車修理,就挑選了20多個人到盛世才汽車管理局西大橋汽車修配廠學修理。我到了工廠,跟一個師傅學拆裝引擎。師傅是蘇聯人,既會俄語又會漢語,對我十分耐心。不久我就入了門,掌握了汽車的毛病。修理廠工人對我們二十幾個人給予了熱情關懷和指導。有的工人悄悄對我說:“將來你們回延安,我跟你們一塊走。”他們知道我們不是盛世才的兵,是紅軍。
有一天上午來了個電話,通知我們二十幾個人到東門外的西路軍總支隊開會。我們老早趕到指定地點,隊伍整理好後,值日排長叫起立,歡迎周恩來副主席講話。這是我第一次見周副主席。同誌們聽了周副主席的講話,信心倍增,表示一定要學好技術和文化,為解放全中國作貢獻。
張官朝——
我們新兵營是中國共產黨領導的革命武裝,牢記“三大紀律八項注意”,處處維護群眾利益,盡力搞好統一戰線工作。新兵營指戰員官兵平等,穿戴一樣。節假日外出或上街總是幾個人共同行動,走成一路縱隊,風紀嚴整,買東西不討價還價,不去館子亂喝酒,也不在老百姓家亂竄,就是做客也很少。遇到盛世才部隊的軍官或他們從我們門崗經過,我們對他們行軍禮。學習汽車和裝甲車的同誌行車時遇上有困難的老鄉,就讓他們搭車,甚至把我們的水和幹糧送給老鄉們吃喝。碰到盛世才部隊或地方的汽車出了毛病,我們就幫他們修,有時還陪他們看守汽車或守夜。天長日久,新疆人民都誇讚我們“亞克西”。我們行軍或部隊外出,老鄉們老遠就伸出大拇指,高喊“亞克西!亞克西!”
1939年9月,周恩來副主席偕鄧大姐去蘇聯治病,專程來新兵營看望我們。周副主席講完話後,請陳昌浩同誌講話。陳昌浩隻說了幾句,淚水直流,難過得講不下去了。他講話的意思是自己沒領導好,使西路軍受到了重大犧牲,對不起西路軍全體同誌,更對不起成千上萬的烈士。鄧穎超同誌接著對我們做了鼓勵性的講話。我記得,我們新兵營的同誌是席地而坐。大家見到周副主席,就像見了親人,他的每句話,每個動作都記在腦子裏,事後常常想起,有時還模仿著。
1940年周副主席從蘇聯回來,第二次來新兵營看望我們。這次周副主席講了六大政策與三民主義方麵的問題,並且把三民主義與六大政策做了對比。
盛世才那時還算進步,曾三次來新兵營做客。頭一次是1938年五一勞動節,他來看我們的演出;第二次是七七抗戰兩周年,他來看我們的節目;第三次是1939年蘇聯十月革命節,他參加了我們的紀念活動。第一次盛世才到新兵營來,對我們有點信不過,也有些怕我們,所以戒備森嚴,跟來了不少警衛,在新兵營周圍房上還架了機槍。第二次來時帶的人少了些,第三次隻帶兩三個警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