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山高路險,坡陡彎急。汽車沿懸崖陡壁吃力地盤旋而上。在山腳時,人人感到悶熱,敞胸露懷;越往上爬氣溫越低,將近山頂寒風習習。山上山下,恍若兩個季節。天山北麓是緩坡闊遠的大平原。成群的羊群、馬群和牛群,悠閑地在嫩綠的草地上遊蕩著。雪山、草地襯托下的各色畜群,就像繡在緞麵上的彩**案。沿途見到的男男女女穿著五顏六色的服裝,戴著綴滿花色的小帽,姑娘們梳著十幾條小辮,都操著民族語言。
車隊在迪化東南20餘裏的紅雁池停了下來,等到暮色徐徐降臨大地,才趁天黑駛進市區,駛進正在修建中的西河壩紡織廠。
將士們住下後,一個使人轉不過彎來的問題擺在麵前。
陳雲把團以上幹部集合起來,說:“盛世才雖然對我黨友好,對南京政府采取‘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態度,但他是新疆的邊防督辦,也不公然與蔣介石的國民政府翻臉。因此,他同意將紅軍接進迪化市安置,但不願意讓紅軍在新疆公開身份。這樣,我們就不便佩戴紅色帽徽領章,需要換穿盛世才部隊的藏青色軍衣,戴青天白日帽徽來掩護身份,適應新疆特定的政治環境。”
河西血戰已載入史冊,新的曆史篇章開始了。但是,往事不是風,不會一吹就散。那些浴血鏖戰的撼天巨浪過後,千萬朵帶血的感情的浪花,依然沉重的留在指戰員心裏。陳雲講解的道理大家明白,但回去一傳達,多數人情緒上接受不了。在五次反“圍剿”中,在長征中,在西征河西中,不就是穿這種軍服的人,想置我們於死地嗎?大家把盛世才派人送來的軍服堆在一旁,執拗地不穿。
陳雲耐心動員,反複講明道理。將士們終於懷著惜別的心情把紅領章、紅帽徽和舊軍服洗得幹幹淨淨珍藏起來,換上了盛世才軍隊的服裝。這種軍服上衣四個口袋在外、短領,下身是馬褲、短靴,其布料都是蘇聯援助的。
西路軍左支隊悄悄進駐迪化,對外稱“新兵營”。兩天之後,盛世才在督署東花園貴賓室接見紅軍領導人,也采取秘密方式。紅軍將領未走督署正門,而是從旁門進入,由陳培生把陳雲、李先念、程世才等迎入東花園會客廳。
這期間,又有近百名突圍時被打散的西路軍指戰員由星星峽來到迪化。人多院小住不下,陳雲商請盛世才在迪化東門外,為進疆的指戰員騰出一座有四五個相鄰的院子和一個大操場的營房。營房背靠城牆,麵對雪光閃爍的天山,西邊緊挨著盛世才的裝甲大隊,東邊斜對門是盛的特務團,再過去是盛的軍官學校。
搬到新營區之後,開始組織整頓。左支隊走出祁連山時清點人數,全隊903人,經安西一仗至此僅剩400餘人了。陳雲、滕代遠和李卓然、李先念等西路軍工作委員會領導商量後,把400多人編製成4個建製大隊。每個大隊下轄3個排,每個排轄3個班,每班10人左右,上設總隊部統一領導。由於進疆的幹部比較多,編4個大隊後,還多出60多名連、營、團職幹部。陳雲決定將這些幹部集中一起,編成幹部隊,由他直接領導。
進疆部隊中還有十幾名軍師領導幹部,按陳雲意見暫住總隊部學習、休養,等候黨中央安排。他們是:
西路軍總政治部主任李卓然;
西路軍總司令部參謀長李特;
紅五軍政委黃超;
紅三十軍政委李先念;
紅三十軍代軍長程世才;
紅三十軍政治部主任李天煥;
原紅九軍團政治部主任黃火青;
西路軍保衛局局長曾傳六;
西路軍衛生部部長蘇靜觀;
西路軍總指揮部第一局局長郭天民;
西路軍總指揮部第三局局長宋侃夫。
對於整個新疆來說,這些天隻是個普通平凡沒有出現任何奇跡的日子,但是,對於西路軍左支隊將士,卻意味著新的戰鬥生活的誕生和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