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心結(1 / 3)

清晨醒來,枕邊空空如也,顯然昨夜他沒有回屋睡,她正想著去書房看看,房門忽然一開,他一身穿戴整齊,芝蘭玉樹般的身影就立在門前,背對著晨光,眉間鬱鬱卻是慣性地朝她微笑。

“昨夜睡得可好?”他走過來坐在床沿,“還好。”她揉著惺忪的眼睛,秀發披肩,對襟的白色裏衣可見柔美光滑的頸子,他的目光一動,忽然摟住她,“累的話再多睡一會兒。”

溫熱的胸膛貼著她的臉,依稀聽到心跳的聲音,撲通撲通,一聲快過一聲,她臉色微紅,話鋒忽地一轉,“今天不用上早朝嗎?”他撫著她的秀發,指間是眷戀的溫柔,“不用,近日都不必上早朝。”

“這麼說,朝廷那幫人最近很閑?”她不解,“那為何你時常要忙到三更半夜呢?”

“真正閑得發慌的隻有我父皇。”他微微冷笑,將所有事務交由他執掌,他父皇倒是夜夜笙歌,好不快活,早已忘了一個君王應守的本份,多日不朝已為眾臣皆知,朝臣有事第一個找的就是他,明明是中書省決策,門下省審核,再經過皇帝禦批,結果凡事都要他參與,三省集權於尚書省,與他最初為三省劃下的定義相悖。

“辛苦了,但再怎麼累都要好好休息。”她憐惜地撫上他的眉眼,那眼睫下透著一抹淡淡的青影,似乎是熬夜所致,他笑了笑,“有心兒的憐惜,再辛苦也是值得的,隻不過那些事情並非我熱衷的所在,不過基於責任而已。”

他父皇既貪圖享樂又想圖個美名,總會找個好替身處理國事,上一個是皇甫奕,此次是他,皇甫奕為皇朝充滿熱忱,盡心盡力,心中對皇朝勾勒的藍圖無限美好,但他不同,機械式地維持平衡,把握朝政,不過基於‘天下興亡匹夫有責’的責任,不過基於一個皇朝人心底應有的良知,隻是那份良知在昨夜差點覆滅,有那麼一瞬,他真想親手覆了這皇朝,毀了這套在他身上的枷鎖,毀了這個涼薄而齷齪的帝王之家。

最終沒有。

那份隱忍的睿智,不得成全的大義令他陡然看開了許多,權當這份良知是為了天下人。

她隱隱明白他不熱衷政事,但蕭平那日的話語赫然晃過耳邊,殷家敗落是他以雷霆之勢消除所有的隱患,從某種意義上講,他聰明睿智,負有才華,的確有成為仁愛之君的條件,但他心不在皇朝,就算才智過人也是枉然。

當然,這一切原因皆在於她,若沒有她,今日的他或許不同。

“能不能為了我,熱衷一點?”她低聲哀求,他的目光裏劃過一絲訝異,“為何?”

“你也知道,皇上自從召我入帝都就遲遲不讓我離開,這當中似乎不簡單啊……”她笑了笑,“如果你熱衷一點,主動一點,說不定將來可以保護我。”

聖教始終是皇帝的眼中釘,她隱隱覺得皇帝是想拿她威脅聖教,可這數月來的平靜令她心弦一鬆,難以確定對方的用意。

“現在,你是我的靠山,我當然希望這靠山越來越大,如此我才安全啊。”她作依賴狀,像是弱小尋求強大的庇護,他莞爾一笑,揶揄道:“如此,為夫的自當努力。”

果然,還是哄騙這招好用,她笑得狡黠,他暗自發笑,將對方的心思掂了掂,半晌才道:“你該不是想要我登上寶座吧?”她笑意一頓,哪怕袖下的手指抽了抽,還是一臉鎮定從容,“怎會呢,當皇帝勞心勞力,我可不希望你那麼辛苦。”

“還是心兒體貼。”他親了她一口,隨即起身,“我有事進宮一殿,你多睡一會兒。”

“好。”她訕訕笑道,目送他遠去,這才快速起身洗漱。

半個時辰後,她匆匆茫茫前往蕭府。

雖然不用上朝,但尚書省內有事,蕭平早早就去了那裏,她隻能午時再去。

飛霜殿,皇帝的寢宮裏,隨著太監的稟報,皇帝這才懶懶起身,昨夜與之翻雲覆雨的劉昭容也隨之醒來,拉著他嬌笑道:“皇上,再多睡一會兒嘛,朝中諸事有鳳王就成了,你多睡會兒沒人怪你啊!”

皇帝嗬嗬一笑,自然摟著她繼續溫存。

隨後,稟報的太監湊近低低一言,皇帝的臉色瞬間綠了,急忙起身穿衣,還瞪著床上的女子,“你,趕緊回你寢宮去,別在這礙朕的眼。”

這前後變臉的速度可是比翻書還快,善於察言觀色的劉昭容急急起身,迅速穿衣便開門離去。

皇甫策一身紫袍玉帶鉤,修竹般的身影就佇立在殿門外,冷眼看著雲鬢花顏的女子匆匆走過,連行禮也未曾,轉身邁步便進了飛霜殿。

“兒臣參見父皇。”他木然跪地,往日曾有的微笑早已不見。

早前清華殿的那一番話令他所有的希望都破滅,兒時眷顧的親情,像所有小孩懷念的父愛在那一瞬灰飛煙滅,甚至覺得小時候的自己多麼傻氣,愚蠢得可笑。

那些噩夢徘徊的夜裏,孤苦而苦寂的心裏總有那麼一點希翼,哪怕他母妃死了,可是他父皇還健在,總有一日疼愛他的父皇會為母妃報仇,那時再多的苦痛也沒有了,縱然母妃死了,但他父皇還在,疼愛他的人還在。

哪怕內心再堅強的人也會期盼那份父愛,但是到最後……他明白的最後……他隻是一顆棋子……

心已死,情已絕。

他要設下這局的人互相猜忌,相互殘殺。

他要他們付出代價。

他垂著頭,皇帝看不到他眼中的憤懣,隻是急切道:“策兒快起身,你方才說胤兒之事是被冤枉的,此事當真?”

前太子皇甫胤行刺一事轟動天下,此時此刻猛然聽到是一個烏龍,皇帝驚慌失措,臉色大變。

“回稟父皇,目前此事真假難以定論,隻是行刺之前,據說國師府和殷府似乎有過節,隨後殷府關在牢獄的管家親口指認,陰國師因不滿殷天正所以趁機派人誣陷太子……”這當中所有的罪證都在他手裏,隻不過不想殷家重新得勢,殷後從冷宮裏走出,所以他隱而不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