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風雪交加,容嫣站在屋內,明明爐上燒著炭火,可她依然覺得冷,在聽完碧落山莊和保濟堂的事情後,蕭譽風一直沉默著,那種沉默令人窒息。
沒有人想到一件看病的小事會引來禍端,凡是涉及到官府的事情都會變得複雜,碧落山莊被懷疑私藏兵器,保濟堂被懷疑濫用藥物,官府嚴令搜查,目前還未洗脫嫌疑。
這情形導致所有的計劃必須延緩,避過這次風頭是當務之急。
雖然容嫣事後做了補救措施,官府不會查到任何兵器和禁藥,但是她犯了一個很低級的錯誤,同樣是魔教潛伏的人馬,為何還會發生互打群毆的事情?
這也是蕭譽風沉默的原因。
隻見他冷聲一笑,道:“同樣是你的屬下,為何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是你教導不當還是有人從中作梗?哪怕有人從中作梗,隻要他們明白是自己人,還會起衝突驚動官府嗎?”
容嫣神情一冷,沒有任何辯解就跪了下來,漠然道:“是屬下的過錯,請教主責罰。”
她不屑辯解也不願多說,蕭譽風卻執意追問原委,冷聲道:“處罰下屬前先要明白下屬犯了怎樣的錯誤,依錯誤的高低定責罰的輕重,所以我要知道原因。”
她嘴唇一抿,艱難地開口道:“潛伏在帝都有三方的勢力,當初為了保密並沒有告訴他們各自的身份。”楊青背棄一事令她心有防備,生怕一方獨攬會危及教主,或是危及一方牽動所有的勢力,所以她暫時隱瞞了這三方互相的身份,本以為思慮周全卻被人鑽了空子。
引發兩方衝突的那人有多聰明和狡猾,短短一日就讓他們陷入這樣的境地……
那個人是誰,她實在不願提起,而蕭譽風追問的重點也不是從中作梗的她,而是犯過錯的自己,她神情一肅,漠然低頭,心中的冷意傳遍全身。
她不怕懲罰,可是她怕放逐。這一年來,他待她比任何下屬都苛刻,稍微犯點小錯就會被調往偏遠的分堂,那些任務都難不倒她,難的是她無法克製想看他的念頭,原以為責任才是她的重心,不想有那麼一天,愛情會瘋狂肆虐她的心。這種感覺很不好,完全不符合她以往的作風,隻能漠然地麵對一切,或許這樣會恢複以往的冷靜。
蕭譽風冷笑道:“這麼低級的錯誤本不該犯,念你這一年多的奔波,暫且饒過你,守好最後潛伏的那一方,萬萬不能讓它暴露於人前,近來對於官府必須格外小心,凡屬於教眾的必須謹守教規,若以後再發生類似之事,一切有你擔當。”
聽到的不是放逐,而是將功補過,她稍微寬心,嘴角難得地彎了彎,低頭道:“屬下遵命。”
她淡笑離去,孰不知令他停止懲罰的念頭是因為那個人,哪怕容嫣對從中作梗之人一言略過,但他還是立即想到她,論世間女子的聰明狡黠,這世間有幾人及她?
他深沉的目光中透著一點暖,因為這點暖意,燭光映著的那張臉並非那麼冷峻,而是難得的柔和,當然這一點點柔意很快就轉瞬而逝。
那夜,雅園客棧裏的一幕躍上腦海。
“蕭譽風,你或許有意,但本姑娘無心,像你這種霸道、傲氣又睥睨萬物的人是那些柔弱女子鍾情的男子!然而我淩雲心不是那樣的女子,我不需要你的霸道來愛我,更不需要你構築的堡壘來令我心悅誠服,我要的,從來都是光風霽月的男子,隻要心有靈犀,一個微笑,一個轉身便懂我的人,這樣的人才夠與我比肩而行!”
她的目光明亮逼人,內心的驕傲更是無堅可摧,就那樣挺直胸膛望著他。
她說她要的不是用天下來彰顯自己的人,而是令她心悅臣服的男子,偶爾他也會想,若她臣服,這一生自是喜不自勝,然而一方是她,一方是天下,取她而棄天下,他這一生的抱負如何舍棄?
會當淩絕頂,一覽眾山小。
這是他矢誌不移的願望,怎可為了一個女子舍棄?
他不甘,也不願舍棄。
縱有唯一的顏如玉,亦不如登高俯瞰天下。
不過一場錯誤的相遇,隻要他心似沉鐵,一定會忘了她。
他目光一沉,柔意頓失,已複以往的深沉之色。
與之相比,鳳王府邸的白衣男子又是一番模樣。
他的目光清湛,輕笑間已是醉人的溫柔,勝卻春花秋月,比之深沉山色,卻是明朗的光。
隻見他低首盯著手上的紅瑪瑙,眼裏越見明朗,笑意越加輕快。
這是她送的定情信物,想著她說隻能娶她一人,他的目光柔亮,盯著那瑪瑙都快溢出綿綿的情意來,每每處理公務時望它一眼,精神備佳,神清氣爽,比那大補的良藥更有效果。
正因為如此,近來堆積的公務已被處理完畢,難得他精神氣爽,卻害得其他的官員要加班加點,盛讚鳳王處事效率極高,心下不免腹誹,這鳳王未必太過清閑了吧,原本一個月的事情竟然被他三天處理完畢,一眾官員暗自叫苦不迭,一頓議論後猛然發現其精力旺盛的原因竟然是沒有家室,頓時渴望鳳王成親的人不在少數,一個個旁敲側擊,結果鬧了這麼一出笑話。
“王爺,其他王爺早有妻妾,王爺何故孤身一人還未娶妻?莫非這帝都的名媛都無法入王爺的眼?”
“嗯,太嬌貴的女子不善養。”
“王爺,聽說曲將軍的女兒花容月貌,還遺傳了曲將軍的霸氣,這樣的女子不會嬌貴。”
“是嗎,太霸氣的女子也不善養。”
“嬌貴的不行,霸氣的不行,不知王爺中意何種女子?”
“如皎月之貌,如草之韌性,如石之堅強,如風之瀟灑,如晨光之明朗,如夜之璀星,如花之驚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