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天下誰人不識君(2 / 2)

她便覺著有些頭皮發麻。

時至今日,顏汐依然能想起三年前她與蘇祈初見時他的神情。

遇到他是在十三生辰那日。依舊是沒有人記著她的生辰的,父親也隻是象征性的送了些小玩意兒來,她便也依著舊帶了阿箏去長安街走走看看。

回府時天很有些黑了,她們又走岔了路,拐進了一條小巷,卻不巧正遇到了一群小嘍囉,調笑著逼近她們。縱是顏汐再沉著,也不過是個小姑娘,眼淚已蘊在了眶裏,隻能死死地咬住下唇,死死地捏著與阿箏相握的手,

那一刻她真正的覺得自己的人生要毀了。她想當初救下阿箏就應該放她走,是不該帶在身邊的。她不祥,卻無端拖累了阿箏。她想良玉往後再不用受她磋磨,該是能夠少些傷心的,她想父親沒了她,終於不用再為難了。

唇齒間漸漸有了些淡淡的血的甜腥味道,四周的人慢慢聚攏起來,離她們越來越近。阿箏抽泣的聲音已經壓得很低了,卻還是不住的往她耳朵裏鑽,她抖著嗓子說,“阿汐,一會兒,你跑快些,別管我。”

她渾身上下也在抖。但是她還是搖了搖頭,把阿箏的手抓得更緊了些,生怕阿箏要推開她。

千鈞一發之際正好蘇祈經過,片刻之間便打的那群小嘍囉落花流水。待他們四散著跑開後,他走了過來,似是要看她們是否有受傷。顏汐卻牽著阿箏往後退了一步,微微抬起下巴,月光映出她眼中的驚惶戒備。

那時他盯著她好久。

他的眼神時而驚喜時而沉痛,最後看著她的時候,像是在看一件失而複得的珍寶。

“你放心...我不會再傷害你了,你信我...我不會再傷害你了。”他猶豫著,似是想要擁她入懷,卻又怕驚著她了,“我叫蘇祈。”

她皺著眉頭喃喃重複,“蘇祈?”

他卻突然失控了似的,把她緊緊地摟入懷中,嚎啕大哭。

她也終於不能再撐下去,腿一軟便拉著阿箏跌坐在地,在這個陌生的男子懷裏放肆的宣泄著自己的情緒。

後來蘇祈告訴她,他便是世人口中的無雙公子。雖聞名於世的僅是他的醫術,可世上少有他辦不成的事兒,而往後她的事兒便是他的事兒。

後來蘇祈告訴她,她長得像他一位故人。她嗤之以鼻道,必定是心上之人,心悅她心悅到了極點。

蘇祈也不反駁,隻淡淡的看著窗外的流雲道,是啊。

那位故人,名為尹畫未。

尹相為官時她父親隻是個小官,雖背影看得多,並不怎麼能見上麵,她也還小,自然覺不出相像。等她大了,尹相也已退隱多年。她平日裏打交道的又多是市井之徒女流之輩,倒也沒人看出來過,而方才笑春風裏,卻大多是退下來了的官員。

然而這番經曆卻不能對慕容玦說。這是他們三人的秘密,多一人知道都不好。

她不想欺騙什麼,腦子裏轉了好幾個彎想著該怎麼答。這件事兒本身就是個巧合,可是不能牽出蘇祈來,這樣就不怎麼好解釋了...還沒等她想好,他便自己接上了,“想來是你與白衣卿相長得有幾分相似。”頓了頓又道,“湊巧罷了。”

對啊,湊巧罷了。很好解釋,是她想的複雜。顏汐不由得又是一陣懊惱。不過一日,自己便蠢成了這樣。

卻還是低低地“嗯”了一聲。跟在慕容玦身後一路走著,不多時便到了楓林晚。

楓林晚裏的景致同顏汐想得差的不遠,簡約明了到了極點,甚是無趣,便再向裏行進至魚戲蓮,顏汐正待要進去,卻被慕容玦先一步攔住了。

“不過是個廢了的園子,多年無人打理,還是不進了。”

顏汐朝裏邊兒望了眼,鬱鬱蔥蔥的草木一望無際,匾額上有了鏽跡,的確是年久了的模樣。可聽說之前老莊主在時,最愛的便是這魚戲蓮。還在裏麵挖了個蓮池,待到花時,一池泱泱,好看得很。

卻也沒多問,隻點了點頭,便跟在慕容玦身後回了自己的園子。

來日方長,她並不急於這一時。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她既打定主意要同他好好過下去,便會耐心等到他也能適應、信任她的那一天。

終有一日謎底會揭開,而她會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