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火光或結尾
時光輕輕一晃,我已經在盲常呆了快一個月了。現在,我 與老笨就佇立在那座被廢棄的花園。由於剛剛下過一場稠密 的秋雨,到處一片泥濘。一台粉紅色的推土機停在我的眼前, 花園裏的那幢草屋已被推倒了,幾柬臼色的稻草被秋雨打濕, 已經開始腐爛。建築工人們正躲在一個臨肘搭起的茅棚裏休 息,好像在打撲克,陣陣笑聲自那兒傳來。據老笨說,不久之 後,這兒將會聳立起一幢在盲常規格最高的星級賓館,計十 二 層。我問:“這兒離市區較遠,會有人來住麼?”老笨笑 一笑,用 圍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從天空滴落到臉上的零星雨珠,說: “會哩!現在的人都對熱鬧地方慶了不是?就想找個避靜地兒 歇歇腳。”老笨拍了一下自已的破三輪,笑道:“這下我可有活 兒幹了。”
我沒有搭腔,竟有別 一種憂慮泛上心頭。我想,用不了多 久,這兒又將是另一番景象了:車水馬龍,喇叭聲聲,油頭粉麵
的男男女女頻頻出入,小販伺推著車子高聲吆喝……夜晚,一
片燈紅酒綠,走調的歌聲自門票昂貴的卡拉 OK 歌舞廳隱約 傳來……隻是,沒有人知道這兒曾是一座花園,長滿了各種樹 木和花卉,飛禽走獸探頭探腦,神秘的白色大鳥頻頻光顧,也 再沒有人會聽到古樹上的風鈴於冬天的夜晚叮咚作響,搖醒 天上的繁星和地下的神靈,搖醒荒野的寂靜和繭伏著的欲望
...…沒有人知道這兒曾有一對精靈般的男女,在雪地裏跑啊, 跑,鬧啊鬧,歡樂、顫抖、痛苦、哀傷、愜氣、想往和絕望……
我在花園裏走著,想象著麥娃和草兒的愛情生活,冷風吹 著我的衣衫,我的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樹上的葉子快落光 了,又一個冬天快要來了,我的眼前出現了一條明亮的大路。
我在花園走著,萬幹思緒湧上心頭……突然,我被腳下的 一塊石頭絆了一下,我低頭一看,石頭旁邊竟有一張被踐踏過 的白色小紙兒,我把它撿起來,它一副皺巴巴的樣子,已經漫 了雨水了。我仔細辨認,上麵寫著這樣一行字跡:
草兒,好好睡一覺,我去外邊買飯。娃。 我眼前模糊,血一下子湧上頭頂…...
我仿佛看到了美麗蒼白的草兒,她正在草屋裏甜蜜地安
睡,像一片秋天的樹葉 。
我仿佛看到了麥娃正裹緊了大衣,步出荒涼的花園,在大 街上疾走。
我仿佛看到了冬日花園中 一派冰涼的月光,月光下薄霧 繚繞的小河。
淚水無聲地從我的眼裏流了出來。 我抬眼去看老笨,他正背過身衝著一塊磚頭撒尿。我叫了
他一聲,他嚇了一跳,收緊褲腰,轉過身來。 .
“千麼哩?”他間,“俺還沒尿完哩。” 我給他錢,讓他到對麵小鋪裏去買一刀草紙。 :
市繪與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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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魯詩 λ ,你還怪迷信哩。”老笨望著我給麥娃焚燒 草紙,不解地說。
J 我笑了笑:“不是迷信,算是寄托一下思念吧。嗯,老 一輩 木都這麼傲,嗯??‘…二
老笨看著我燒紙,又問:“當詩人真好,感情那麼豐富。” 我搖撼頭:“我不是詩人,再不要這樣叫我主。折煞我呢。”
我告訴老笨說並非寫詩的人就是詩人,一個人不寫詩照樣可 以是一個詩人,比如麥簸,就是一個用生命來寫詩的人 t 純潔 , 善良,懂得愛,懂得自省,不嫉妒同類…?.
老笨又問:“你 一月得掙好幾千吧?” 我又笑了笑,給他講了 一 則故事,題目叫《市償與詩
人》一一
在一個莫名其妙的中午,我穿越一條街打算去書店購買 一部大師的著作,陽光伴隨著衣袋裏叮當作響的 lb枚硬幣,我 邊走邊陶醉於這樣一種單調乏味的遊戲。
突然,我被二隻莫名其妙的手緊緊握住,起初我還以為自 己違犯了交通規則一一我看到那個抓我的手格外激動,嘴裏 含混不清地把年輕的我喚作“前輩”。他的目光渾濁不堪,裏麵 遊動著兩塊黃痰似的自內障。
他把我帶進了一家裝飾豪華的飯店。 我看到一堆莫名其妙的男人和女人正在噪聲中飲酒,紅
灑的氣味一次次勾引我空空的胃囊,它在翻滾,像來自海底的
波浪發出饑餓的叫喊。 那隻手把我引入一間雅室落座.然後吩咐 位年輕的小
姐送來內容豐富的菜單,他 一麵點菜一麵對小姐的美貌大加 讚賞,嘿嘿笑著擰了 一下人家的臀部。我抬眼一看小姐果然貌 美不凡,心裏納悶,他看這個眼神可挺好便。
宴會進行一半的時候他盯著我瞅了又瞅,愕然:“你是
,,
我冷笑了一聲,說:我是一位詩人。 一邊叉開始把玩衣袋裏的幾枚硬幣。 結果,他掀翻了桌子 。
夢中的麥娃
夜半時分,熊熊的火光自“五 O別墅”上空冉冉升起,映亮 了整個天空。隨著→陣嘈雜的喧嚷聲 ,整個盲常頓時陷入 一片 騷亂…...
而我當時正在夢中與麥娃對話 ,對此毫無察覺。白天,自 花園歸來,我與老笨又專程到“五 O別墅”門前去了一趟,發覺 那兒已經變得森嚴壁壘,黑色的轎車魚貫而入 z 門前有兩條黃 色的狼犬把守,人們很難與之接近 。誰會有天大的能耐讓一把 火將其化為灰燼呢?對於盲常的人來說,這可能將成為 一個千 古之謎。據說,直到今天,發行量很大的《盲常日報》還專門開 辟一角專欄,對此進行討論 一一 人們就像當年談論麥實奮咬 掉人家的一隻乳頭是否正確一樣地對此喋 喋不休 。比如在當 時,人們就對乳頭事件持有三種觀點:一種認為乳頭咬 一下元 妨,且隔衣而咬,麥實奮的錯誤是不該將其咬下來,這就犯了
大忌;第二種觀點是乳頭咬下算什麼呢,還有另一隻存在著,
現在一戶隻生一個孩兒,剩下一隻乳頭給咳子哺我足矣,不能 因為此等小事毀於一個人的大好前程;第三種觀點我不說大 家自會明了,它是為多數人民群眾的觀點,所以麥實奮才有了 那樣」種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