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蓬樺小說集04(3 / 3)

麥會會偎依在草堆裏哭著,後來漸漸地睡著了。

沒有人找她 。她在草堆裏睡了整整 一夜,第二天醒來後揉 一揉眼睛,背起籃子又來到了野地裏。

她就這樣永遠地走 了。

麥老太想著這些,淚水從眼窩裏滲出來,懊悔的感覺燒烤 著他。喝到最後,他把酒壺往地上使勁 一摔,決定了這次報複

的行動。

他讓生兒把遠房侄子麥福成叫到家中合計了一番。麥福 成是生產隊裏的牛倍兒,當即答應助上大叔一臂之力,並計劃 把三頭上好黃牛拉上一用,說是可以借此 一壯聲威,嚇一嚇黃 小蘭她娘。麥福成惡狠狠地罵著黃小 蘭她娘:

“這個活該幹刀萬刷的壞娘兒們,我真想撕爛她那張橫著

的×!啊一一啊瞅!”

麥福成罵著,使勁打了個噴嗖,唾沫濺了麥老太一臉。麥

老太本能地用手一擋,把臉上的濕物拿手揩去。 麥福成解釋說:“大叔,我可能是要感冒了。那井裏的水很

涼。” ’

麥老太嗯了一句,沒有搭腔。

麥福成又問是否已給麥實奮捎去了倍,說家中出了這樣 的大事要讓他知道才行 。麥老太說:

“捎了捎了,已讓二太到鎮上打了電報。唉,倒黴哪!”麥老

太歎道 。

“就是,多好的會會…... 黃小蘭她娘不是別人,就是那個愛嚼舌頭根子的女人張

三煥。見麥福成態度如此堅決,起初令麥老太稍感 一愣,想了 想也就明白了個中緣由。心下便有些高興,這可真好,免去了 諸多口舌不說,還不太欠麥福域的人情了 。

這可真是找對了人。 麥老太想起了去年的夏天,村子裏曾發生了這樣一件怪

事。

傍晚,人們正在街上吃飯,突然看到有兩個精壯男人用手

遮臉匆匆而過,還不等人們醒過神來,就聽到 一個女人的尖 叫

聲從一條胡同裏傳來,緊接著人們看到麥福成的啞巴媳婦提

著一根褲腿披頭散 發地跑了出來 。她赤裸著上身 ,兩隻雪白的

乳房在胸前活蹦亂跳,像兩隻在地上任意奔跑的白兔 。啞巴金 然不顧羞恥,嗚嗚哇哇在朝前追趕那兩個汙辱了她的男人。麥 福成當時也在街頭吃飯, 一看心裏就明臼 了,上前攔住了啞巴 的去路,罵道:

“讓你在家喂豬,怎麼又出來給我丟人現眼 ?快滾回去! ”

啞巴指指男人消失的方向,嘴裏嗚哇 一陣,臉上布滿淚

水 。

這時,人們已經圍攏過來,有幾個男人開始把目光投向啞 巴女人那半裸的下身 。麥福成急忙脫下汗衫披在啞巴身上,推 推操操地將她支走了 。

回到家,麥福成才將女人審問 了一番。啞巴女人雖不會說 話 ,卻並不傻,心裏對一切都很透亮的,而且模樣不難看。她已 經給麥福成生下一雙兒女,把孩子收拾得個個都很利索,可她 是個啞巴,這是她的命。誰都不知道她整日裏在心裏想些什 麼。知道了又 怎樣呢?沒有人會理 睬她的心事。

那一天,她眼望著男人和孩子都端著飯碗出了門,就蹲在 門前給豬眶哇地剁菜 ,剁好了菜後把 它倒進一桶潛水內攪勻, 就來到後院的豬圈旁給豬喂食。豬闖到了食物的 氣味,早已在 圈裏興奮地叫了 。她 弓著豐滿的身子,開始給豬喂食。就在這 時,突如其來的事情發生了。

啞巴女人不知道, 她剛才的一切舉 動盡在 隱藏在黑暗中 的兩個男人的視線裏,那兩個至今 也未被暴露的邪惡男人大 概早就在打她的鬼 主意了。她是個啞巴,不會說話,任你怎麼 折騰她都行 一一在一個荒僻的村莊裏,在 一個光線昏暗的豬 圈旁邊。豬在圈內哼哼地叫著,那兩個男人從後麵蹲上來, 一 個人掏出一塊棉布捂住啞巴女人的嘴,另 一個扒下了她的褲

子,然後兩個人肆意輪奸了她 。

豬食滾落到豬圈前的畜糞池裏,那頭餓壞了的豬跳進去

拱開了空空的木桶。

麥福成明白了啞巴的一番比劃 ,拳頭裏攥出了火,上去打 了啞巴一個響亮的耳光:操,誰它媽讓你是個啞巴來呢!你就 吃這個啞巴虧吧!麥福成蒙頭大睡了一天,很快調理了心態, 又趕著牛到田裏去了。

目睹這件事情的人並不多,整個過程在短短的時間內,醒 過神來的人更不多。或者說,人們壓根兒沒往那方麵想。當時 張三煥的男人也在現場,他也沒往那方麵想。當他回家輕描淡 寫地對他女人張三煥說了之後,這個女人好像天生長有一根 敏感的神經,立即跳將起來 z

“啊呀,不得了啦!” 事情經過張三煥添油加醋地渲染和傳播,黃金村大人小

孩沒有不知道的了。

人們看到啞巴女人後來舉止反常,瘋癲起來。她在村頭獨 自遊蕩,啃吃樹上的葉子,見了小孩就笑著追上去,一邊用兩 手托出自己那兩隻雪白如兔跳躍不止的乳房,→邊嘴裏鳴鳴 哇哇地叫,意思是說:

“吃我的奶,吃我的奶 。”

張三煥家

長舌婦張三煥正蹲在灶火旁邊呼呼嚕嚕地喝 一碗菜葉子 湯,鼻尖冒汗。張 三煥人生得瘦弱不堪,眼珠發冀,看上去像一 根豆芽菜。用現在的話來說就是沒有絲毫性感。她喝菜湯時

動作極其誇張,嘴唇幾乎不沾碗沿,而是伸出 一隻長長的舌頭

在碗上舔,呱卿呱明,呱明呱咽,聲音不太好昕。她的兩個聰明 女兒黃小菊和黃小蘭曾無數次勸說她盡快改掉用舌尖喝飯的 不良習慣,可惜均不奏效。所以每當飯 一做好,黃小菊和黃小 蘭便到院子裏去吃,把母親張三煥扔在屋子裏 一個人吃,等她 吃完後二人再到屋子裏來。此刻,她剛剛喝完了 一碗菜湯,伸 長脖子打個飽嚼後又低頭瞅了一下近乎透明的肚皮,見肚皮 下半截發黃上半截發綠,中間部位尚有空當兒,用手按一下, 那地方咕咕響了兩聲,嗯,不十分飽。於是就又欠起她的豆芽 身子,細麻杆子似的手很費力地操起一隻特大呂勺,伸到鍋裏 胡亂攪一陣兒,盡量將稠的撈出稀的順勺溢下,撈了滿滿 一碗 後就地一蹲,呱 n即呱明的聲音複又響起。

黃小菊和黃小蘭坐在院子裏的一個大木墩子上麵,手捧

海碗,兩個人背靠著背。聽到屋裏的聲音都忍不住笑起來。鬼 機靈黃小蘭說:“聽。”黃小菊撇一下嘴道:“昕啥?又不是一天 兩天了。吃你的飯。”

黃小蘭哧哧地笑: “像狗。”

黃小菊使勁兒自妹妹 一眼: “那是咱娘!” 黃小蘭吸一下鼻子,不吱聲了。

黃小菊喝著喝著突然把碗朝地上 一放,失口叫道:啊呀, 我來了。手慌慌張張地按住腹部,跑進屋去。不 一會兒手裏拿 著一卷草紙,草紙上放一把草木灰,動作迅速地跑進了廁所。

“怎麼啦?”黃小蘭出於好奇,也放下碗,尾隨姐姐進了廁 所。張三煥家的廁所由幾捆玉米秸搭成,像個臨時雞窩。成群 的蒼蠅在裏麵嗡嗡亂飛。黃小蘭看到姐姐表情痛苦地蹲在茅

坑上,就側起身子低下頭看姐姐的私處,嚇了一跳。

“啊呀,你流血了。”她說。

黃小菊不看她:“去去。” 她看到姐姐正把草紙裏的灰用手慢慢揉碎,弄勻。黃小蘭

滿腹狐疑地出了廁所。她摸了 一下自己,高興地笑了。她對自 己那個地方沒像姐姐一樣地流血感到滿意 。

這時,她聽到大門一響,見鄰居胖二芹晃著大肚子走了進

來。胖二芹一臉驚慌: “小蘭,你娘呢?” 黃小蘭朝屋內一指 z “在屋裏。” “快快;大事不好啦!”

胖二芹扭動著碩大的臀部走進了張三煥的屋裏,見張三 煥正伸著長長的紅舌頭舔著碗邊兒,眼珠不動,像一條死去的 瘦魚。胖二芹剛剛懷了身孕,是頭胎,張三煥還以為她又是來 向她求教來了,就自覺牙笑道:“今兒動得厲害麼?”哪知胖二芹 一聽就急眼了,指著張三煥罵道:“傻×一個!麥老太他們開進 來啦!你它娘的還在這兒喝,喝!”

張三煥一驚,立即渾身篩糠,手裏的花瓷碗落入灶火堆 裏,發出嘍地一聲。她的眼淚流了下來。“我的娘,這可咋好?” 這時,胡同裏響起了一陣人馬的喧嚷之聲,一股殺氣撲鼻而 來。胖二芹說:“快,快,去頂住大門。”二人一胖一瘦慌慌張張 地步入院子。胖二芹企圖彎腰將橫臥在院內的一根大杠子順 手操起,放到肩上,彎了幾次腰也沒彎下來,臉憋得像母雞下 蛋。張三煥前去幫忙,二人剛剛用杠子將門頂住,就聽到大隊 人馬已至門前。

門外,麥福成手持皮鞭,朝牛身上使勁抽了一鞭,下令道: “給我撞開!”

三頭黃牛得令後有兩頭掙脫了韁繩掉頭逃竄,麥福成看

了看,那是兩頭母牛,頭上無角,就憤憤地罵了一句,又朝那頭 公牛猛抽一鞭。公牛的兩眼瞪得老大,眼角充血,一頭就撞開 了張三煥家的大門。撞開了大門還有屋門緊閉,那頭黃牛在張 三煥家的院子裏四蹄亂蹦,嚇得雞鴨亂叫。黃小蘭聰明地躲到 一個篩沙子用的大篩子下麵,居然無人發現幸運地免遭劫難。 張三煥躲在屋內緊緊挫住胖二芹的衣角,淚流不止。年幼的麥 生當眾褪下短褲,掏出了長有一個肉瘤的小雞兒,朝屋門的方 向往前用力一頂,高聲叫嚷:

“你出來,我日死你!” 圍觀的人們~陣大笑 。

遙遠的角落

正午,麥老太帶領一家人麵容沮喪地拖著沉重的雙腿走 回家中。麥二太捂著被張三煥的男人黃大補丁 一棍子打傷的 頭部,咧嘴直罵娘。

“人、人若是倒黴,喝、喝它娘涼水也……塞牙!”- 原來是黃大補丁及時趕到,使這場穩操勝券的戰爭出現

的另外的結局 6

先說麥方:麥老太挨了黃大補丁一腳,麥生挨兩腳;李玉 玲被張三煥扯下了一縷頭發,麥娃躲在 一旁哭 p 麥二太損失最 嚴重,被打破了頭。而麥福成關鍵時刻牽著牛非常不夠意思地 逃之夭夭。

再說黃方:黃大補了被麥二太抓了一下輩丸,器官受了刺 激,至今不能勃起;張 三煥被李玉玲的尖利手指劃破左臉,鮮 血直流;黃小蘭始終躲在篩子下沒有出來,毫毛未損;最倒黴

的要數黃小菊了,她在廁所剛一露頭,就被麥福成潑過去一盆

冷水,從此落下病根。 說來也巧,張三煥的男人黃大補丁在遙遠的盲常縣城裏

拉板車,’一個月下來能掙三十多元錢。他一般很少回家,可他 近兒天來老是心煩意亂眼皮跳,昕人說左眼跳財右眼跳禍,他 的右眼跳得厲害。自昨天開始他又拉起了肚子,後來找了一下 原因,知道這大概是吃了人們扔在大街上的西瓜皮太多的緣 故。為了節省,他差不多每天都吃西瓜皮。胖二芹的男人幹巴 三也吃,但比他吃得少,因為胖 二芹至今無生育,家庭負擔輕, 就主要吃玉米餅子。而張三煥家裏有兩個女娃娃黃小菊和黃 小蘭,黃大補丁要多吃一些。他們不但吃人們隨手仍掉的西瓜 皮,還把西瓜皮用刀切碎,臘了一缸鹹菜,準備過冬時繼續食 用。黃大補丁和幹巴三除吃西瓜皮外,還撿些別的東西吃,比 如這一天幹巴三在地上撿到半個包子皮,就很是得意了一番。 那個包子皮本來黃大補丁也看見了,拉著板車就朝那個方向 奔,在就要接近目標時幹巴三笑嘻嗜地出現了,並且用腳小心 翼翼地踩住了它。黃大補丁當即吃了一驚,感到失望。晚上, 兩人睡在一個城牆根下用破帆布搭起的棚子裏,聞著對方的 奧腳丫子睞,還為白天的事情發生了一點不愉快。黃大補丁 說:

“你小子眼怪尖。” 於巴三反駁道:“我眼尖?哪裏哪裏。在下眼力不及老兄

你萬分之 。” “哼。”

幹巴三心想你哼個雞巴,不就半個包子皮嘛,真小家子 氣,就想拿話兒好好諷刺一下黃大補丁。轉眼一想又隻好作 罷,想當初咱出來混事情,還不是多虧了人家哩,罷罷罷。幹巴

三調整好了心態,安慰黃大補丁道: “補丁哥,趕哪天咱請你吃頓肉包子!” 哪知這句話竟惹惱了黃大補丁,使勁兒朝幹巴 三蹬 了一

腳, 呼地一下坐起了身:

“我說幹巴三 ,你以為我真在乎那半個包子皮?你小瞧 人 。”幹巴三嚇壞了,忙賠禮道歉:“補丁哥,你莫急嘛!有話好 說。”

黃大補了憤然道: “屁!”

“是是 。”幹巴三應著。

“我是在乎你那個態度,還有你 一貫吃獨食的 一一壞作 風。瞧你撿包子皮時的那個得意勁兒!”

“是是,我不對 。” 黃大補丁批評道 z

“幸虧隻是半個包子皮,要是半個金元寶又該怎樣?” 黃大補丁越想越惱火 。

幹巴三嘍哧一聲笑 了:“補丁哥,那是不可能的事兒。” 黃大補丁在黑暗中眨了眨眼,不吱聲了。可不 ,那樣的好

事可能性極小。他想 。火氣頓消 。 “算了算了,以後多加注意 。” 幹巴三當即應了聲z “嗯哪!” 兩人言歸於好 。

類似的爭議時有發生,但多半都是幹巴 三忍了。二人相處 年餘,倒也說得過去 。幹巴三拉車之餘,新近增添了個不倫不 類的愛好:喝茶 。他不知從何處撿了個沒有把兒的小泥壺,與 它對著嘴一喝就是老半天 ,惹得黃大補丁直衝他撇嘴。他極看 不慣,感到幹巴三進城之後變修了。今天,黃大補丁趁機將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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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提了出來,他說:

“幹巴三 。”

“有!” “你進城之後忘了本,整天喝著大茶,像什麼話!” 幹巴三嘿嘿一笑 :

“我喝的是柳樹葉子。” “幹巴三。”

“有!” “雖說你喝的是柳樹葉子,可那是人家城裏人的作派,你

鼻子裏插根大蔥裝什麼象?咱可是來拉板車,不是讓你來喝大 茶!”

幹巴三道:“知道了。” “那明天就把盛尿的壺給扔了!”

幹巴三應了,剛想解釋一下那不是盛尿的壺,那是 一個茶 壺,轉眼一想,大補丁哥的話倒提醒了他,說 z

“別扔,就讓它給咱倆盛尿吧 。” 黃大補丁點點頭,同意了他的主意。於是,當天夜裏,茶壺

改了尿壺 。每人撒了一泡尿進去,把個小茶壺尿得滿滿的,一 輪新月在裏麵晃晃蕩蕩,十分生動 。

半夜裏,黃大補丁又拉開了肚子。第二天天不亮,他捂著 肚子回家來了,結果很及時地趕上了這場械鬥。

舊事重提

“你說,我們為什麼這麼倒黴呢,為什麼這麼倒黴?”麥會 會死後第三天,麥實奮回來了。他坐在燈影裏使勁兒抽煙,在 思考著麥老太的發問。他很忙,正在縣裏辦一個學習班,好容

易才請下假。麥老太矮矮的身影在燈光裏來回晃動,把影子準

確無誤地投射在了土牆上。他那 一把山羊胡子高高地獗起,指 手劃腳,儼然像 一位哲學家。

“嗯,你們倒是說話呀?給我說話。” 李玉玲哭道:“爹,都這樣了,還有啥好說呀……” 麥老太往地上略了 一口:“孬種!” 說著,麥老太打開了酒瓶蓋兒,往嘴裏報了 一 口。李玉玲

看他一眼,不吱聲了。 麥二太張張嘴,又捂了→下纏了一塊白粗布的頭,那裏還

在隱隱作痛。心想、自古以來槍打出頭鳥.自己的頭破了別人不 痛 。又加上口吃,說話費力,就張了張嘴,沒有發表意見。麥老 太用目光掃了他 一眼,道:“二太說說吧。”

麥二太咧咧嘴:“我看……認了……”

“孬種!” 麥老太擺擺手,又罵了一句 。

孩子們睡下後,又繼續討論。一家人討論到下半夜,氣氛 漸趨熱烈。事情直到天快亮時才算有了點眉目。話題是由李 玉玲引起的。李玉玲突然心血來潮,想起了麥娃剛剛出生時那 一幕。經她這麼一提醒,全家人禁不住大吃一驚。

一陣短暫而難堪的沉默。他們把目光紛紛投向了正在熟 睡的娃兒。

最後,麥實奮打破僵局: “既然如此,這件事就由我來處理好啦。我向上級反映一

下,當然不可和盤托出……不過,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太迷信

啦?”

李玉玲打斷他:“實奮,你想看著全家人遭殃?”

麥實奮嘀咕 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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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

麥實奮看看表,站起身來,說: “天不早了,睡覺 。”

拋棄

時隔不久,村子裏的人們看到一輛解放牌卡車駛進了村 子,拉走了李玉玲和麥生 。當時,害怕娃兒接受不了被拋棄的 事實,麥實奮特意指派麥 二太領著他去了沙河鎮,他們在鎮上 逛蕩了整整一個上午,中午歸來時家中已經變得 一片狼藉和 空蕩了。

那一天,村東大路上,風嗚嗚地吹著 一團爛紙,爛紙裏竟 爬動著一隻黑蠅子 。啞巴女人在嘻嘻笑著追趕著它, 一邊解開 了胸前的衣裳 。

“吃我的奶 。” “吃我的奶 。”

那隻蠅子拖著那團紙,左拐右拐, 一眨眼爬進了路邊雜草

叢生的水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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