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盛開的石榴花06(3 / 3)

丟手機

那天,陪客人去山上玩,為了趕時間,我搭乘一輛出租車去會合地點。

到了地點,出租車上顯示八元錢。我掏出一張五塊,又拿出三張一元的,遞給的姐。的姐拿過錢,把其中一張抽出來,說,帥哥,你給換張一元的吧,你看缺個角。我一看,也是,肯定是昨晚在地攤上給女兒買皮筋找我的。我又從兜裏拿出一張一元的遞給了的姐。

下了車,卻陡然發現手機不見了。我絞盡腦汁想,哦,是了,剛才的姐讓我換錢的時候,肯定是把手機放在了座上,忘了拿。

馬上給出租車總台打電話,讓他們在全市的出租車裏用對講機播一遍尋物啟事。手機並不值多少錢,關鍵是裏麵存了好多朋友的信息,再整理怕是整理不全了。

一整天,我都是懨懨的。強作精神陪客人到山上遊玩。

跟我去的同事,也一個勁兒的打電話,暢通,就是一直不接。我想,她可能沒發現,因為我設置的是振動,不注意還真難發現。同事又打,卻成了關機。同事說,算了,肯定是被人拿走了,把卡扔了,現在是關機。

我說,可惜了,手機不值錢,全新也不過三五百塊錢,可裏麵的信息是整理不全了。

同事說,要不這樣,我給你編個短信吧。說著,同事就編了起來:拾到本手機的好心人,手機主人正在焦急地等著您善心發現,把手機歸還。或者不用歸還手機,隻求把卡歸還,因為裏麵有重要的信息。您歸還後,定將酬謝。嘀一聲,同事把短信發了出去。

同事說,如果她沒把卡扔掉,隻要一開機就能看到短信了。

你那手機裏還有錢嗎?

能有三十多塊錢。

上次,我把手機丟了,二百多塊錢,一會兒就讓你打完了,他們聽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還沒法查,隻好吃啞巴虧。

第二天,也沒見跟同事聯係。隻好作罷,去買了隻新的。還去複製了卡,隻是一想起那些朋友的號碼,心裏就不舒服。

這天,我正在單位整理文件,有位女士來找我,我出來一看,是那位的姐。她一見我,就熱情地說,真不好意思,我才發現你的那手機,它掉在座位的空隙裏了,要不是我換座套,還發現不了它。說著,她手上已然多了我的手機。

我已不需要了。我冷冷地說,朋友的號碼我也基本集齊,還要它幹什麼,你留著吧,權當留個紀念。

的姐看著我,一時語塞。

等她走後,我說,她來會不會是想要酬金呀?這手機不值三百塊錢,我怎麼給她錢?同事們也都附和,肯定是這樣子的。

隔了一天,有位先生來找我。原來是的姐的丈夫。他一見我,就央求道,你行行好,把手機留下吧。我老婆自從上次來還手機你拒絕之後,就整天憂心忡忡,說不小心傷了你的心。這段時間老走神,差點出車禍。你就當發善心,收下這隻手機吧。

我拿過手機,他高興地返身走了。可我好一會兒都沒回過神來,事情怎麼會是這樣的一個結果?

小元

像往常一樣,小元回到家,媽媽早已做好了午飯,並且還給他燉了一隻雞。小元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生日,小元別提多高興了。他美美地啃了兩個雞腿,吃得嘴巴油乎乎地。午飯快結束的時候,同村的電工劉二來了,是來給小元的爸爸結帳的。小元的爸爸給他做了兒子娶親用的床,給了工錢100元整。一張紅豔豔的百元大鈔,擺放在桌子上。等劉二走了,全家人都樂嗬嗬的。

快過年了,真是喜上加喜。小元的媽媽說,這一百錢等小元考試完了,如果考入全班前5名,就給小元買件漂亮的過年新衣。小元把胸脯一拍,那你們就等好吧。他媽媽在一旁就揶揄開了,說你忘了那天說謊話的事了?這是媽媽對自己不信任呢。前些天,他班上數學摸底考試,小元考砸了,回來騙他媽說考了九十多分,不料他媽給鄰居驕傲地學說時,鄰居家的孩子跟他同班,謊言一下就被戳穿了。一提這個,小元的臉先紅了。

下午,小元正上著課。小元的媽媽來找他,問他拿今天劉二送來的一百錢了沒有?小元搖搖頭。小元的媽媽臉沉了下去,厲聲說,你老實點,我問過你爸了,他沒拿,難道它會長了腳跑了?小元說,我真沒拿呀,會不會是掉在桌子縫裏了。他媽媽很肯定地說,不會,我把該找的地方都找了,沒有。最後我還有掃帚把地掃了一遍,像過篩子一樣濾了一遍,隻有一個可能,就是你拿走了。小元就委屈地哭起來。小元的媽媽一把拉過小元,說你給我回家找找。

結果,一無所獲。小元對媽媽說,一會兒還要上語文,我得趕快回去。小元的媽媽一時沒折,就說我再給你一點時間考慮考慮,你可千萬別學壞,現在就不老實長得了可不得了。小元說,我沒偷。

上課的時候,小元耳邊一直回響著媽媽的話,他心裏鬱悶透頂。恰在胡思亂想之際,語文老師挑他回答問題,結果驢唇不對馬嘴。老師說他不認真聽講,很簡單的一個分析題,卻做錯了。這可不是小元做的事情。老師在批評他時,全班人都笑了,笑得房子就要倒了。小元臉臊得跟紅布似的。這可是有史以來的最大的一次恥辱。小元抬頭看看天,天灰蒙蒙地,很像自己的心情。小元想。

晚上回家,要經過一個魚塘。小元就想在塘邊消磨一會兒時光。他看了看裏麵自由自在遊動的魚,好羨慕你們啊。小元想著想著,就伸手去抓,隻聽撲通一聲,小元來不及啊一聲,就倒在了塘裏。

等行人發現小元救上來時,小元咽了氣。小元的媽媽撲到小元的身上,哭得死去活來。剛才,她去給狗喂食,卻發現了那張紅豔豔的一百塊錢橫躺在狗窩旁。原來,是狗叼雞骨頭,肉油粘住了錢,被帶到了狗窩旁。

很快,消息傳來,有學生作證,小元出事前,在學校裏被語文老師批評了,全班同學都笑話他,大概是這個原因導致小元掉在了魚塘裏。一時間,傳得沸沸揚揚。學校受到市有關單位的批評,學校也開展了一場關於師德的大討論。

炫耀

傍晚時分,家屬樓裏的高老師和布老師都拎了小凳子到樓下閑侃。他們都已退居二線整日無所事事,他們最愛侃的話題就是自己的光榮曆史。高老師原來在單位是一把手,退休後賦閑在家,每天就是逗逗鳥,說些光榮曆史;布老師原來是位高級教師,退休後也是整天遛彎。兩個人在一起準頂牛,誰也說服不了誰。

高老師一貫的淩人氣勢,說話咄咄逼人。他說,相當年我在單位裏,年年被上級評為先進,年年職工領到的福利最多,誰不稱讚我領導有方?如今退了,逢年過節還有人來看我。這確實夠讓人羨慕的。

可布老師不服輸,他說,我桃李遍天下,每年都從四麵八方寄來賀卡,給我問候,讓我在晚年安享精神上的滿足。每當說到這兒時,高老師就想打斷他,可他又怕人家說他光知道享受,小資產階級意識。有時候,他真羨慕人家精神上的富有。

說著說著,就說到兒女身上,這同樣是他們炫耀的資本。高老師就會說,我女兒在國外留學近十年,已在那邊紮根發芽,再回來就是海歸,就是華僑,自然要讓人高看一眼。

布老師不甘示弱,他說,我兒子在單位順水順風,已經做了副職,聽說正在考察,說不定不久的將來就是單位的一把手,自己一個人說了算,你看多風光。

兩個人針尖對麥芒,誰也說服不了誰,吵來吵去,就開始臉紅脖子粗了。這時,來掏垃圾的大嫂來了,後麵依舊跟著那個小夥。

大嫂看著兩人吵,就想勸一勸。說,你們都是事業有成,正在安享晚年,有啥想不開的,兒女也爭氣,在外麵闖事業。

高老師和布老師本沒有什麼深仇大恨,聽了大嫂的話,就停了下來。就沒事找事的問,大嫂你值得炫耀的事是啥呀?大嫂有些羞赧地說,我能有啥炫耀的事?老百姓一個,每天為吃喝犯愁。

高老師與布老師就問,你兒子在一旁盡孝,你還有啥不滿足的?大嫂說,我沒兒子,這是我女婿,我女兒工作要加班走不開,我女婿就來幫幫我。我那口子病了,得我這個老太婆掏垃圾,我女婿不放心就跟來了。他能搭把手就是我最開心的事兒了。

你女婿?兩人不約而同地向他們投去欣羨的目光,然後,神情落寞地鑽進樓裏去。

高老師和布老師都已寡居多年了。

那一年,我被狗咬了

那一年,我大約八歲。當時,我還在姑姑家求學。

吃完晚飯,姑姑說,你去把這盆還給李嬸。李嬸住在胡同口,我跟她很熟。每天,放學她都跟我打招呼:“大學生,放學啦?”

我往往低了頭,跑進姑姑家。

我拿了盆去找李嬸,李嬸正在烙饃,香噴噴的,直躥入我的鼻子,肚子也很快有了連鎖反應,開始咕咕地叫喚。就在我扭身要走時,李嬸叫住我,往我的手中塞了一張餅。我說不要,手卻把餅抱在胸前,李嬸說,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回到家,我坐在院裏享受美味。這時,家裏的那隻小狗搖著尾巴跑過來。他嗅嗅我的腳,又往上嗅,拉著我的褲子,還在我麵前翻跟頭,這是在跟我套近乎呢。可這香噴噴的烙饃,我怎麼舍得與它分享啊?它又開始咬了的褲子,眼看就有破了的危險,我抬起腳狠勁地朝它踢去,小狗一口就咬住了我腳,像隻餅一樣牢牢地咬住了,我“哇”地一聲哭了,小狗才意識到什麼,嗚地叫一聲,夾起尾巴逃之夭夭。

我的腳麵上清晰地印著狗牙印兒,滲出了血,一著地就鑽心地疼。

姑姑用一塊紅布給我包紮好,可我該怎麼上學呢?

表嫂成了我的司機,她每天用自行車馱我去。我坐在後麵,她騎上去,問我坐好了嗎?我應一聲,車子就穩穩的向前跑去。表嫂長得美,頭發長,我坐在後麵嗅著她的發梢的香氣,心裏別提多舒服了。有次下雨,走到半路,表嫂下車看我的雨衣把我遮擋嚴實了沒有?我感動的淚差點掉下來。

整整兩個月,都是表嫂馱我去,刮風下雨沒有耽誤過。

多年以後,我考上高中,上了大學,早已不在姑姑寄住。

偶然地,聽到姑姑家的事情,我表嫂對我姑姑不好,一直鬧矛盾。一會兒分開住,一會兒又合起來。這讓我很是納悶。

後來,我爸和我大伯專門到姑姑家,給他們調停。我爸回來後,說我表嫂一家怎樣怎樣的不對,對老人怎麼怎麼不好?我在一旁說,可能隻是一時的,過了這段時間就會好了。我爸說,我怕不行,今天我們跟你表哥、表嫂講了一通道理,他們愛理不理的,你姑姑這後半輩子難過了。

半年後,表哥與姑姑的關係竟奇跡般好了。我爸十分驚奇地問我,當初你是怎麼預測到有這一天的?

我給他講起了過去的事情,我說,想當年,我被狗咬了……

好人一生平安

鄰居劉大媽家有個男孩,是從外地省過來的,和劉大媽是拐了幾道彎的親戚。男孩的父母離異後名奔前程,男孩就成了流浪兒,不知怎麼輾轉到劉大媽家。前不久,男孩在課堂上突然暈倒,經醫院確診得了白血病。這下,劉大媽慌了神,幾十萬的治療費用從哪兒來?不過,這事很快被當地的一名記者寫在報紙上,電視上也錄了像。全國各地的捐款如雪片般飛來。

這天,劉大媽來找我,跟我商量,說:小慧,我看你挺實誠,我又不識字,你能不能幫我管管那些錢,就是給我記記帳,讓我把那些好心人都記下來。我想都沒想一口答應下來,自己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吧。

第二天,就有人打來電話,說願意每個月出600元錢,等男孩子出院落了,資助男孩子日常生活用。我聽後趕緊詢問對方的姓名,對方支支吾吾不肯說,隨後就掛了電話。

我把這個消息說給劉大媽聽,劉大媽又驚又喜,問我:小慧,你猜猜那人是幹什麼的。我據實以告:沒留下任何線索,不好猜呀。劉大媽抑製不住內心的喜悅,說:你猜猜,你們寫文章的,腦子好使。我就猜起來:莫非是位富婆。又一想:不對,富婆能一個月出600元,說不準一下子出好幾萬呢。或許是怕露富,要細水長流。回想起剛才那個電話,應該是個女的,聽聲音不像是位有錢人,說不定是彩票中獎了。

很快地,就有人寄來了600元錢,彙款人沒有留下任何信息。劉大媽知道後,迫切地想知道是誰彙來的錢。我從劉大媽殷切的目光中讀懂了劉大媽的意思,劉大媽盼望著男孩能夠骨肉團聚呢。正好,那個記者也了解了情況,興奮不已,也想弄個水落石出,好做一個後續報道。

等第二天寄來錢的時候,我們仔細研究了一下彙款單上的郵戳,是“上江縣郵政局”。日期竟然和上次一樣。我終於想起對方每月的這一天會準時寄來錢,這樣要找到那位好心人並不難。我和那位記者提前來到上江縣郵政局。8月22日這天,神秘的好心人出現了。眼前的好心人大大地出乎我們的意料:年紀在五十上下,衣著樸素,臉上的褶皺刻滿了歲月的滄桑。我充滿懷疑地看著她:老大娘,我們是專程來謝謝您的。這位是記者,這位兄弟關注這件事很久了。

本來,這位好心人很平靜,可一聽我帶了記者來,臉一下煞白煞白,語氣急促,說話結結巴巴:你們千萬不要把我的事報道出去,我就是心疼那個男孩,沒別的意思。

我和這位記者朋友笑了。這位好心人又說:我是個下崗職工,現在情況好多了,我就是怕人家知道了笑話我,說我是想出名,出洋相!

一股暖流襲上我的心頭,我和記者朋友隻是愣了愣,這位好心人就迅速地從我們的視線裏消失了。

我在心裏默默祝福:願天下好心人一生平安!

出書

我是從二零零五年開始發表作品的,剛開始的時候,見到自己的樣刊,高興得了不得,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都重要,拿著樣刊裝作不經意讓同事看。同事一句“你真厲害”常常讓我興奮地睡不著覺。每天,把它放在床頭,睡覺前都要看上兩眼。幾年下來,發表的的作品就越來越多,就有了出本集子的想法。

出一本集子,一是對自己有個總結,還有一個更重要的作用,就是把它當作“名片”使。怎麼說呢?我是一名孩子王,早萌生了跳槽的念頭。可這年頭,咱沒權沒錢靠什麼,得靠能力。啥叫能力,聽說現在好多機關裏缺少筆杆子。有錢、有權人家的孩子不願做這種活兒,沒權沒錢的去不了。像我這種人就得靠自己的能力。出書就是途徑之一。出完書,往報上一登,見了人,特別是有點權的人那兒一送,說不定就讓哪位伯樂相中了呢?

我開始整理我的書稿。每天下班,取消了一切應酬(無非是跟同事喝喝打打牌之類的),窩在家裏把書刊、報紙上自己的文章登記下來,一篇篇記下來,發表在哪兒地方、什麼報刊都記得清清楚楚。我還跑到縣文化館找到作協主席,給他送了一條玉溪煙,讓他給我作了序。接著我開始在報紙上尋找出書信息。終於,讓我找到一個:

征集專集文稿啟事

當代作家、微型文學研究會會長李XX,已和日新出版社等多家單位聯手,成功地編章了《作家新視野叢書》、《聖潔叢書》等文叢,推出了專業作家、記者、政府官員、軍人、大中專院校校教師和學生及工人、農民、金融界人士等各條戰線上業餘作者的個人專集,反應極佳。為展示名家,推出新人,李先生民國家級出版社商定,繼續編章叢書,凡文學作品、教育、醫學等領域論文均可。有意自費出版文集的文友,請來函索取簡章。

最後,通訊方式一應俱全。我一看大喜過望,寫信過去,沒幾天就來了信,最後,一萬三千元,搞定。

三個月後,我收到了新書,聞著自己的書香,我簡直有點陶醉了。為了擴大我的知名度,我聯係作協給我開研討會,定酒店,送紀念口,找嘉賓,忙得不亦樂乎。最後算了一筆帳,加上書款共花掉我兩年的工資。我把我的書戲稱為“名片”,因為我要把它們送出去。

我找到朋友弄了一份縣委內部名單,裏麵各單位的頭頭腦腦都有。我在每本書上都簽上了名字。“敬贈XX書記雅正”、“請XX局長批評”等贈言,還在後麵龍飛鳳舞地署上自己的名字。寫好後,通過郵局寄了出去。

我在等,萬一哪個單位需要我這樣的筆杆子了呢?

等喧囂過去,我才想起沒給父親一本。父親平時很關心我的寫作。經常打聽,一見我有新稿,就戴上老花鏡看了沒完,千把字的短文他能看上幾天,和我討論時比我都熟悉內容。

把書交給父親,父親頭也沒抬,說,忙完了?哦,我答應道。看來父親早知道我出書的事兒。

放那兒吧,我有空看。這出乎我的意料,我說,裝幀很美的。父親生氣了,說,再美也沒我給你出的書好看。

我笑了,父親啥時候給我出了書了?

父親看出我的疑惑,他從裏屋拿出一個厚厚的日記本。翻開來,我看到裏麵都是我的作品複印件,被整整齊齊地剪下來貼在上麵的。還有入選報刊的報頭和刊頭,編章名字也有。

父親說,我都給你攢著呢,這才叫書,原滋原味,真!

我一愣,這本是真的,那我那本呢?父親說,做人也是一樣,就圖個真呢。

我看著手中出的書,喜悅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

蘋果

老家的蘋果要熟了,你們什麼時候來家一趟。母親一大早打來電話,向小亮說了這個請求。小亮很猶豫,一是自己確實忙,二來因為老婆小麗。小麗一直和母親關係不大好,這讓小亮很為難。

小亮的女兒四歲半了,一聽奶奶讓回老家,高興得一蹦多高。晚上,吃完飯,小亮把飯桌收拾停當,就鑽進廚房洗刷鍋碗。當小亮解開圍裙重新來到客廳時,小麗一雙杏眼直勾勾地盯著他,盯得他心裏直發毛。小亮勉強咧開嘴笑笑,問,怎麼了?我臉上又長出一顆青春痘嗎?小麗兩眼掃向電視,說,有啥事?說!沒事,小亮馬上意識到什麼,就又笑了笑,沒事,我就不能洗洗鍋刷刷碗,對了,忘了向你請示。

小麗嚴肅起來,說,小亮,你說吧,到底有啥事?小亮吱吱唔唔地說,媽想讓咱回老家一趟。小麗說,回就回唄,你的舉動好像是我不願回一樣。小亮不敢解釋,怕越說越解釋不清。女兒一聽歡呼起來,回老家嘍。

第二天,小亮一家三口就回了老家。到了家,女兒跟奶奶摟在一起,親熱得不得了。稍停,奶奶就領了孫女來到院內,院內有兩棵蘋果樹。今年蘋果結得真稠,密密麻麻地,個兒也大。小亮搬梯子去摘,沒等上去,就感覺頭暈,他是恐高呢。在家裏住都不敢朝樓下看,五尺的漢子有這毛病,你說奇怪不奇怪?

小麗在底下罵,真笨,你就不能給女兒做個榜樣?

小亮懊惱地說,也是,怎麼就不敢上呢。上去兩腿打顫,發軟。

女兒吵著要吃蘋果,小亮媽也說,這可是純綠色食品,一個月前生蟲子了,你爸要給它打藥,我生生攔了下來,電視裏也報道,打藥不好哩。邊說,小亮媽就來到梯子前。

梯子很高,小亮媽用雙手抓住試了試,挺穩當。就踮著小腳一級級向上爬,小亮瞅著心裏直發緊。

媽今年近七十了,滿頭白發,長年的勞累瘦得皮包骨頭。不過,精神頭還好,身體也算硬朗。

小亮媽上到最頂端,騎在上麵。手一伸就夠著了蘋果。孫女在樹上仰著頭給奶奶鼓勁:奶奶,你真棒!

小亮奶滿是褶皺的臉有了開心的笑容。她摘下一個,就想遞給在下麵的小亮,一彎腰,一腳差點踩空,身子一仄,大半個身子傾斜下來,小亮一聲驚呼。小麗也情不自禁地喊道,媽,您小心點!

虛驚一場,小亮媽又穩穩地坐在了梯子上。可小麗的一聲喚把小亮的青春喚了回來。她兩隻手一起上,瞬間,就摘下七八個。

小亮拿起摘下來的蘋果,咬了一口,感覺分外的甜!

小亮媽從梯子上下來,一拍手,說,我去割點肉,中午去包小麗最愛吃的韭菜餡餃子。說完,歡歡地去了。

小亮瞄了小麗一眼,心裏蜜般甜。要不是女兒在場,他真想抱著老婆親一口哩。

小麗看出小亮的心思,說,難道我不知道你媽也是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