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庭前雪早被掃淨,沈竹大步流星的穿過庭院,棱角分明的臉上鋒芒必露。
“你個臭小子總算知道回來了!一整晚給我跑哪去了!”剛到大堂前,就聽到沈家老爺子中氣十足的罵聲,一個熱氣騰騰的茶盅就砸了過來。
“哐啷”意外的傳來的聲音可把沈老爺給嚇著了,以他們家那臭小子的身手能連個茶杯都避不開?沈竹卻是一臉冷俊的進了大堂,絲毫不在意額角砸開的傷。
“不錯啊,你小子長誌氣了啊!”沈老爺這會兒倒是一改剛才的火爆脾氣,沉住氣笑眯眯的坐了下來,看樣子這小子是吃癟了吧。“我娘呢?”沈竹冷冷的瞪他一眼,坐下喝了口熱茶。
“在廚房給你做早飯呢,你有事?”沈老爺興致勃勃的問道。“爹,幫我準備東西吧”沈竹的口氣卻是前所未有的認真“挑個好日子讓我娘去葛家提親。”
“提親?”沈老夫人端著菜進門直接讓這話給嚇到了“兒子啊,提什麼親啊,向誰提?”
“葛家,葛雲櫻!”他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轎娶她進門。這一次和他拜天地的是她葛雲櫻,和他約百年的也她葛雲櫻,他要那個名字和他牢牢的拴在一起,再不允她有一絲遠離。
“大小姐,你好歹吃點吧。”絲羅輕聲規勸道,靠在窗邊的人卻還是隻盯著那搖曳的燭火,一言不發。
旭堯來時她就已經驚醒了,沈竹那樣大的情緒波動,手臂緊的連她都覺得疼。可笑的是一直要沈竹直麵一切不停說教的她,在那一刻卻懦弱的選擇逃避。她做不到的…她還沒有辦法徹底割舍那份貪戀,真的有夠自私了,她當然能懂他執燈床前的意思,卻也更愧疚於他那一聲歎息裏的深意。
恍惚的下了床,深一步淺一步,腳步竟是她想像不到的艱難與踉蹌,執筆案前,是該當機立斷的時候了。
弓、長為張,竟是一筆比一筆艱難,手指仿佛失去了控製一般握不緊湘妃竹的筆管。
她這輩子還能否再遇到這樣的人,肯護她如斯,終其一生她能否再遇到這樣的人,哪怕錯過花開也願共度寒冬。再不會有人用那麼堅定的聲音跟她“世間縱無雙全法,寧負如來不負親。”
那最後一筆像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頓在那裏再提不起來。真的要撇幹淨一切嗎?從此再不相幹!
“大小姐,放不下就算了,你別哭了好不好!”哭了?她怎麼竟哭了呢?但淚水卻暈開了紙上的墨跡。一個沈竹還不夠嗎?她怎麼會讓這種割舍不掉的牽絆越來越多了呢!
如果沈將軍能早一點回頭,如果張公子能早些出現,也許大小姐就不會處在這樣兩難的境地。隻是她還是局外人,低估了張公子在大小姐心裏的位置。已經到了割舍不得的地步了嗎?明明是不可以的,難道大小姐已經在心裏為他空出了位置,難道…
她終究還是一個字都寫不下去,甚至於那筆杆都段裂在她指間,鋒利的劃傷了手指,點點血跡染上了湘妃淚。人…真的不能軟弱妥協啊…一點都不能。
“絲羅,留心點房子,找到合適的我們就搬走吧。記住不要漏了口風尤其是,張旭堯。”
“公子回來了!”雙鯉眯著彎彎的眼睛笑嘻嘻的迎了上來,隔了老遠就把手上的小竹簍提得老高“瞧我弄到了什麼?”
“什麼?”這小丫頭一向古靈精怪,他可懶得費心思猜。見狀雙鯉也開心的咧開嘴將簍子一掀“是魚啊,還是活的,我從沈家莊園那邊弄來的,這大冬天的知道有多不容易嗎?”
“怎麼突然想到弄這個?”張旭堯褪去身上的大裘,在火爐旁暖暖手,散去一身的寒意,隨口問道。
“當然是因為我聽說沈家的少爺回來了,還纏著雲櫻小姐不放,這不都是為了公子你抱得美人歸啊。”雙鯉討好的笑道“要知道可不是誰都像我家公子這樣出得朝堂,入得廚房。公子,現在怎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