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清楚嗎?那我說好了,因為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又是你的一時衝動,還是迫於自己內心的愧疚,亦或是你僅僅是因為暫時改不掉已經變成習慣的依賴。”而她所想要的答案從來都與這些無關“沈竹,你真的不需要抱著不必要的愧疚。”
所謂的愧疚從來都沒有主宰過我的心…不是愧疚,從來都不是,不是依賴…可他想要說出口的話通通讓她堵在了嘴邊。
“也許從一開始一切就錯了。”
“你娶的是雲靈,我不是你的妻子卻妄想著擁有不屬於自己的幸福,你沒有義務去承擔我所有的期許,和你拜天地的不是我,約百年的不是我。所以你不需要盡到丈夫的責任,我很抱歉曾因此而責備過你。”
她否認了一切,斬斷所有的牽絆,不是她的丈夫,所以連認錯的資格他都沒有了。
“沈竹,曾因我而給你帶來的所有麻煩,對不起了。既然這場錯誤已經糾正了就沒有必要再回頭了。”
和我拜天地的不是你,和我約百年的不是你,可和我朝夕相對的是你啊,為我洗手做羹湯的是你啊。你如何能這樣輕易的說一切都隻是一場錯誤然後抽身而出,沈竹覺得腦袋裏隻剩下一片空白了,連話都帶了些顫抖“你不是喜歡我嗎?你說過愛我的。”
他寧願她痛罵,冷笑,將他掃地出門,或者幹脆在他臉上也劃上一刀。也不想看她現在這樣,平和的仿佛他是毫無幹係的人一樣說著曾經的事。
“沈竹,或許我真的錯了。就像旭堯說的一樣,我…我從小生活在那麼嚴苛的規矩下,我羨慕你…與其說喜歡不如說是太向往那樣的生活。我所認識的隻有你而已,所以就覺得你真的很好了…或許我根本沒愛過吧…根本不明白愛是什麼。所以才不會明白你為什麼會為了靈兒失去判斷力,會不顧一切。而我…做不到,如果真的是愛那麼…至少這個時候我不會這樣理智的分晰感情。”
“這件事,我真的錯得離譜!”
耳邊嗡嗡的響著,沈竹陡然有了想要失聰的衝動。可她的話卻還是不依不饒的清晰無比的一字一句的回蕩在腦海裏。沈竹看著自己蒼白泛著青筋的修長手指,不是她的錯,不是的。是因為他,是因為這雙手,因為他把她推得太遠了吧,因為他不止一次的將她推離讓她倦了吧,所以她才失望的連愛都否認了…她是愛他的,她是愛他的!…他隻仗著她愛著他才敢為所欲為的!現在她要把什麼都收回了。
沈竹忽然就想起了那句話“菜涼了是死物你想吃照樣吃,可人心要是冷了再想捂熱可就難了。”
“是因為張旭堯吧,是他這麼說的!對,是因為他。”沈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大聲重複著“雲櫻,你不能聽他的,他…”即將脫口而出的他一直不願意承認的事實能說出來嗎?張旭堯他喜歡著她,說了自己還會機會嗎“他說的不能聽,你不能聽!”
“沈竹!從來都隻是我們的問題,我…”“夠了!雲櫻,我…我出來太久了,我要回去了!”
“恩”沉默了會兒,雲櫻應了句,她也累了,真的累了“路上小心,回去好好看看傷。”
“好…”沈竹推開門,屋外的風雪像是能吹進心裏一樣,好冷“我改天再來看你…或許或許會很久。”他需要時間來麵對這些突如其來的卻顛覆了認知的事情。
這場雪一連下了兩天,到第三天早上才停,雖不大卻依然將大地裝點成銀裝素裹的世界。腳踩在地上咯吱做響,空氣裏透著清寒與幽香。張旭堯來時雲櫻正打算出門,隨手接過馬韁坐在了馬車上,他隻問了一句“去哪?”
雲櫻要去的是寺院,她求得是心安。
雪壓鬆枝,台階兩旁的樹木伸展出的枝椏低低下垂,林間不是傳來積雪落地的悶響,偶爾也傳來樹枝清脆的斷裂聲,山腳下的紅塵喧囂離他們越來越遠。
張旭堯微微頓了下腳,眉眼間有些疑慮。“怎麼了?”一直跟在他身後的雲櫻困惑的問道。“沒事,隻是想著這麼場小雪也能壓斷鬆枝。”張旭堯隻略微想了想就舒展開了笑容。“許是這裏地勢高,雪下得更大些吧。”萬賴俱寂,俯瞰大地,人隻留下一個小黑點般的影子,渺小得讓你不得不感歎天地大美和人生無奈。
就在整個世界都在她眼中蛻變成一片空茫時,走在她旁邊的身影卻越發清晰。看著她被山風吹得通紅的臉頰,張旭堯脫下黑色的大裘,俯身披在她的身上,用修長的手指無比認真的為她係好衣帶。嘴角含了淡淡笑意,像縷縷晨曦拂過雲靄,天邊破曉,春風徐來。
“這雪地一個人走,未免太過孤寂。”他說著,輕笑著執了她手一起向前走去,一步一步,山間安靜的好像隻剩下踏雪的聲音,雲櫻合著他的步子,一步步踩在他的腳印裏,心裏忽然變得很平靜,很安詳。
“那個賭,似乎是我贏了。”登上最後一個台階時,張旭堯忽然頓下腳步開口說道“在佛祖麵前問這話可能不合適,所以忍不住在進殿前問了。”
“就算…就算是你贏吧。”雲櫻有些艱難的說。“別忘了你答應我什麼了”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我可以耍賴嗎?”她笑著回頭,看到他搖頭不語才道“你還真是不客氣誒。”他的手很寬厚很溫暖,風吹雪染鬢,兩人一路再無言。
青燈初燃,一個個蒲團上擁有著目光的信徒以低俯到塵埃裏的姿勢在佛前跪拜,像一朵朵蓮花綻放在神的座下。僧人們披藏青的長衫,穿玄色的布鞋,隻幾碟齋菜,一碗粗茶,平淡渡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