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透徹明白闡述自己觀點,表明與齊佑的關係,撇清自己嫌疑,反駁齊臣相的汙蔑,聽得覃煬都在心裏豎起大拇指,稱讚西伯狗臉皮夠厚,無法比擬。
宋執微微轉身,眨眨眼,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還是今早丹澤手上那顆頭是個夢,大言不慚,睜眼說瞎話的本事,跟覃煬有的一拚,不不不,不是一拚,是更勝一籌。
至於皇上,半信半疑,思量片刻,問:“丹寺卿此番言論,可有證據?”
“有。”丹澤不慌不忙看一眼宋執,又看一眼覃煬,垂眸道,“齊僉都未入官,與宋府二公子宋瑞交好,微臣也是與宋侍郎私下茶餘飯後偶然得知,不止宋侍郎,覃將軍也在場。”
“覃愛卿,宋侍郎可有此事?”蕭璟的目光頓時轉向同邊的兩人。
能說沒有嗎?覃煬心裏把丹澤祖宗十八代罵個遍,嘴上隻能應和有。
覃煬尋思昨晚想借刀殺人,今天對方就來個以牙還牙,一人趟渾水,順帶拉兩個墊背的,要髒一起髒,他心裏罵還不解氣,恨不得剁死西伯狗。
宋執心裏同樣罵娘,他不是罵丹澤,是罵宋瑞那個小王八蛋,他提醒宋瑞多次,要他少沾齊佑,這小王八蛋不聽,好了,現成話柄被人拿捏。
而其他群臣順著丹澤的話,作出自己分析,誰都知道覃宋兩家世交,丹寺卿與兩位禍禍少主一起吃飯,宋瑞和齊佑參與其中,幾人年紀相仿,能談得到一塊,並無不妥。再說關係,都私下坐在一起吃飯,怎麼看也不像關係不好。
事實是,他們確實坐在一起吃過飯,在粉巷,不止一次,談證據,大理寺、樞密院同僚去了的都知道。
難怪齊佑以官員風紀問題彈劾丹澤,蕭璟後知後覺體味過來,一群血氣方剛的官家子弟跑到粉巷那種地方,能做什麼,會做什麼?顯而易見。
但清水無魚,皇上一麵強調風紀問題,一麵睜隻眼閉隻眼,否則粉巷早被封了。
然而蕭璟十分不快不是官員們逛煙花柳巷,而是齊佑一邊和同僚們快活,一邊在禦書房大義凜然,言之鑿鑿,陽奉陰違表功表績,如同人吃蒼蠅,惡心二字。
退朝後,皇上把齊臣相叫到禦書房,龍顏大怒把禦桌上彈劾的折子丟到齊臣相腳邊,警告道:“朕敬你朝中老臣,不追究此事,但朕不瞎,丹澤未必真君子,齊佑確真小人。”
然後齊臣相被轟出來,他站在禦書房外的台階上,瞥一眼身後明黃祥雲納福的門簾子,手指發顫,怔忪半晌,轉過頭一口鮮血噴出來。
隔日,齊臣相以身體抱恙告病長假,不能上朝。
再隔日,丹澤親自把放了兩天的頭顱裝在方方正正的檀木箱子裏,送到齊府門口,轉身沒走多遠,就聽見府內發出一陣慟天哭嚎。
齊臣相一口氣上不來,昏迷半日,蘇醒過來第一句是,快叫人傳話到後宮,請淑妃娘娘務必保住龍胎降臨。
這是齊家最後一根救命草。
就在齊臣相歇在家中養病同時,丹澤遞交自罰折子,請求閉門思過三日,皇上為了給眾臣麵上一個交代,準了。
柳一一昏睡不醒,丹澤就衣不解帶守在床邊,喂藥換藥事必躬親。
蘭夫人沒想到柳一一傷得太重,留人在府上調養,丹澤不同意,商量來商量去,在西門街挑了處僻靜宅子,兩人搬到那邊,蘭家日夜派人守護。
溫婉蓉知道此事,命人送些溫補藥材,沒帶一句話,丹澤收下東西,除了謝,也別無他話。
再回到柳一一床前,丹澤坐下來,與普通人對話一樣,事無巨細告訴她今天發生的事。
末了,他歎口氣,撫了撫她額前的發,輕聲道:“一一,以前都是我不好,我誠心跟你認錯,你是不是醒來看我一眼。”
可無論他說什麼,柳一一都沒反應。
她天天用昂貴的藥材吊著口氣,請了幾位名醫看過,隻有一位說,三日內能醒來有救,可數數天數,今天已經是第三日。
丹澤守在床前,緊緊握住瘦弱的手,一刻不敢離開,怕一轉眼,人沒了。
如果柳一一沒了……丹澤想想,心口一陣鈍痛。
他忽然想起柳一一曾經對他說的很多話。
柳一一賴皮般窩他身邊,說就作妖,怎樣?
其實他不想怎樣,現在回想起來,她不過想得到他重視而已。
當初為什麼不給她?
如果早點醒悟,好好待她,今時今日會不會不同?
會不會變成膝下承歡的三口之家……
是不是不會跳河……
是不是能聽一句,呀!你今兒怎麼回這麼早?
太多的會不會和是不是盤旋在腦子裏,等丹澤反應過來,眼淚順著下巴往下滴,他想自己這輩子是不是錯過兩個不嫌棄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