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婉蓉坐在一旁,似笑非笑地盯著她,忽然發現玳瑁今天的妝容很別致,尤其發髻上白玉纏金絲的步搖,好像是新的。
她指了指:“你簪子挺好看,怎麼從未見你戴過?”
“夫人也覺得這簪子好看嗎?”玳瑁伸手摸了摸步搖的吊墜,不知故意炫耀還是真心分享,笑得嬌羞,“不瞞夫人,這是前年守歲,二爺送的,不光奴婢,冬青她們都有。”
“是嗎?挺不錯。”溫婉蓉臉上笑,心想這簪子不便宜,而且一看就不是男人眼光挑的。
她好似無意問:“二爺帶你們去買的?”
玳瑁搖頭笑道:“二爺哪有那個閑心帶我們一幫丫鬟出去,也就那一次,不知二爺發什麼善心。”
頓了頓,她故作神秘道:“夫人不知道吧,以前有段時間,奴婢覺得二爺外麵有人,因為那陣子二爺身上總是很香。”
“什麼時候的事?”
“就是二爺送我們簪子那段時間。”
“前年?”
“應該不止,去年有一陣子奴婢還聞到二爺身上有香味。”
溫婉蓉想起她剛回燕都住在私宅那段時間,也聞到過覃煬身上有香味。
還有去年中秋節,覃煬帶她去粉巷找宋執,從一個極華麗的轎攆裏也飄出過同樣的香味。
但光憑一個鵝梨帳香說明不了什麼問題。
轉過頭,目光回到玳瑁身上,今天這番話換玉芽說,她不會深想,但從玳瑁嘴裏說出來,就變了味。
玳瑁以為自己隱藏得好,談笑間無意流露一種“二爺肯定不會告訴你”的挑釁和得意。
溫婉蓉裝作沒看見,繼續問:“後來還有嗎?”
玳瑁若有所思:“和夫人成親後,好像就沒了。”
“那就沒事了。”溫婉蓉不上她的道。
玳瑁卻帶著幾分挑撥離間的意味,接著說:“夫人就沒想過,老太太雖然不允許二爺在府裏亂來,二爺可以把人養在外麵,女人一旦生活安穩,就沒必要擦粉抹香。”
溫婉蓉嗯一聲,心思小瞧幺蛾子的功力。
還沒當上姨娘,就把自己地位抬高,似乎要和她同仇敵愾。
溫婉蓉將計就計:“你沒試探過二爺,有沒有其事?萬一真有,再生出孩子,肯定要抱回覃府,怎麼能養在外麵。”
玳瑁立刻搖頭,推到溫婉蓉頭上:“這事奴婢怎麼敢試探,要試探隻有夫人有資格,奴婢不過多一嘴罷了。”
何止多一嘴,最好今晚覃煬回來,他們夫妻倆大吵一架,讓某些人看熱鬧,看笑話才對。
溫婉蓉心裏怨氣在磨牙,麵上很是讚同:“你說得不無道理,我是得好好留心,倒不是怕二爺出去找誰,主要怕有子嗣。”
說到子嗣,她惡心回去:“玳瑁,我可提醒你,老太太想曾孫不是一兩天,萬一外麵的女人有孩子,就算二爺受家法,這女人必須抬進門,到時被人捷足先登,別人是大姨娘,你願不願意都是二姨娘。”
玳瑁聽著一愣:“那,那怎麼辦?夫人可得替奴婢想想辦法。”
溫婉蓉心想蠢貨,覃煬這個外室女人有沒有都是個問號,慌什麼急什麼?
再說大姨娘二姨娘有差嗎?
難不成指望二姨娘給大姨娘敬茶?
笑話,要敬隻能敬主母,輪得到幺蛾子什麼事。
不過幺蛾子急著通房,顧不上溫婉蓉是不是挖坑給她跳,一個勁問該怎麼辦。
溫婉蓉拍拍她的手,好似安慰:“你別急,我今晚先看看二爺什麼態度,我們明天再說。”
玳瑁鬆口氣:“奴婢勞煩夫人。”
溫婉蓉笑笑,說以後一起服侍二爺,都是一家人,言謝太見外,接著又把覃煬的衣服叫玳瑁拿回去織補。
玳瑁一心想等衣服補好,到覃煬那博好感,趕緊起身離開。
她前腳走,玉芽後腳進門。
玉芽看她手裏拿一堆男人衣服很納悶,小聲問溫婉蓉:“夫人,怎麼把二爺的衣服給玳瑁?小心她在衣服上做文章。”
溫婉蓉笑:“幾件衣服而已,能做什麼文章,我剛剛聽見你的腳步聲,特意把她支走。”
話鋒一轉:“你去馬廄,問清楚了嗎?”
玉芽點點頭:“馬廄的小廝說,府裏沒有,不過城郊的馬場有,那邊有專供秋狩、冬狩的馬匹,種類很全。”
溫婉蓉想不在府裏,去馬場也好,到時把覃煬叫上,順便給他情景再現,當初他怎麼折磨、為難她的,讓他愧疚自責,就算以後想出去做點對不起她的事,先得過自己良心一關。
打定主意,她就上床歇息,吃藥,養精蓄銳,等小月子過完,再去馬場。
接下來的時間,離三七也就幾天,這次燒紙,她要親自去。
覃煬不同意,說她身子虛,不宜久站,溫婉蓉說那他燒,她在一旁坐著,搖搖撥浪鼓,送送孩子的魂,起碼讓孩紙知道,爹娘都掛念。
話說到這份上,覃煬不同意也同意了。
三七那天,兩人把東西燒到一半,突然開始下起小雨。
眼見雨勢漸漸變大,燒不成,覃煬跟溫婉蓉說剩下的東西,等五七一起燒。
溫婉蓉坐在遊廊下,低著頭,一句話不講,搖著撥浪鼓,咚咚,咚咚的聲響,回響在空曠的後庭,敲擊人心裏。
覃煬知道她難過,蹲下來,抬頭看她,摸摸臉:“怎麼哭了?”
溫婉蓉還是不說話。
覃煬起身坐她旁邊,把她摟懷裏,任她哭,等她哭累了,睡著了,再背回去。
剛一進院門,玳瑁就迎上來,手裏搭著一件覃煬的外套:“二爺,奴婢看外麵下雨,有些涼,特送件衣服來。”
覃煬嗯一聲,沒理,直徑回屋。
玳瑁跟在後麵,把衣服披在溫婉蓉身上,關心道:“夫人這麼睡,對身子不好,容易著涼。”
覃煬腳步一頓,沒把玳瑁的好意放在心上,聲音沉沉:“你明天回祖母那邊,溫婉蓉不需要你照顧。”
玳瑁愣了愣,不解:“為什麼呀?二爺,之前您不是說後院的事都問夫人嗎?夫人沒讓奴婢走……”
“之前是之前,現在是現在,她養身子,心情最重要,老子不想回來天天看她哭喪著臉。”
“可是……”
“可是什麼?”覃煬轉過頭,透出不耐煩,“老子心再粗,眼睛沒瞎,你拿我衣服,說怕她著涼,當老子傻?以前玉芽任何事都以溫婉蓉為主,不管你們白天如何,老子隻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
說完他進屋,抬腳把門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