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鬼總說,要養就養一群有思想的人,而不是一群隻知道殺人的機器。殺人,為什麼而殺,握著刀,為什麼而握,執槍又為什麼而執。
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正是這個道理。
左銘不懂,他沒殺過人,如果說有殺人的理由,那麼真的需要找一個理由。可是第一次,沒有理由。
楚霧,亂墳崗。老鬼和唐塚,站在高台上,冷眼看著下方的刑台柱上綁住的一披頭散發的男子,和一旁的左銘。
左銘下不了手,真的下不了手,拿著刀的左手不停的在顫抖。
“我做不到…“左銘聲音有氣無力,他真的做不到,麵前這個人素不相識。
“你做不到?“老鬼站在高地上蔑視的看著左銘:“你來找我,你說你做不到?你既然來到楚霧,你該知道楚霧是什麼地方,我輩本是妖魔心,何必小心學做人。“
老鬼,掏出手槍,對著刑台啪啪打了兩槍。
子彈摩擦著空氣放出滋滋的響聲。
隻見寒氣逼人的月光下,那被綁住的,披頭散發的人竟然掙開那束縛的繩索,眼睛發生滲人的寒光。以極快的速度,奔向左銘。
左銘沒想到這囚犯直奔自己而來,沒有絲毫準備。
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左肩頭就是一痛,左銘使勁掙脫,可是這人就像是黏在自己身上一樣,怎麼也沒甩脫。
左銘痛到極點,一刀就向那人的肚子捅去,一刀,兩刀,三刀,連捅三刀。
可是這人就像恨不得破其骨,食其肉,咬住就不鬆口。
啊!那人發慘嚎,左銘一刀竟然卸掉此人一隻胳膊。
左銘永遠都記得那人死之前的目光,那是一種恨,恨左銘,恨這時局,恨所有的一切,恨意滔天。
左銘癱軟在地上,脫力,一是被嚇的,二是實在用力過度,今夜裏的彎月更像是慘敗的招魂幡,到處透著悲涼,
一陣寂靜,死一般的寂靜,老鬼盯著左銘的反應。
左銘有些癲狂,對於這滿身的鮮血,左銘隻覺得胃裏一陣翻騰,可是這幾日根本就沒有吃任何東西,吐出來的全是酸水。
我隻想要你記住,殺人是為了不被殺,你看楚霧,三四千流民,每天靠著我老鬼給予的食物,勉強活著,為何不願出楚霧,我告訴你,外麵的世界裏遠比這更可怕。外麵的人吃人不吐骨頭,生吞活剝。
所謂救國救民,不過是一句虛言,日本人兩萬不費一兵一卒,就占了三省,那光頭根本就是水貨,兵臨城下,執迷不悟。
我要你看清這個世界的實質。
當初,老夫隨著孫老一心想改變這個世界,改變這局麵,不曾想那還是這般模樣。
我茫然,也失望,自立為家,養於楚霧,等待有一天能有真正的力量能改變這個現狀。
我如今老了,也累了,可是還有你們。還有楚霧三千雄兵,和那四千流民。老鬼的眼睛裏透出深邃,帶著希望。
我的兵,每個人都是從地獄走出來的。而你不一樣。
“左銘你的心存善念,重情重義。楚霧需要一個未來,而你要給他們這個未來。這是你必須做到的承諾,君子一諾,千金難求。希望你能守住這個承諾,勿要愧對你孔祖。“
麵對,老鬼的言語,左銘跪下了,這一跪,跪的卻是老鬼這個人的執著,從此為師。
“我想知道我殺那個人是誰,又犯了什麼罪過。“左銘心中還是不安,也許正如他的性格,他想要一個答案。
“是背叛,今夜你為他安葬!“老鬼說完,拂袖而去,走的時候深深的看了左銘一眼。
左銘一夜未睡,坐在墳頭吹著笛子,悠揚的笛聲緩緩地流淌,似傳出一絲絲悲哀。
坐墳頭,唱今生。
這一生,唱空城,一杯酒,斷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