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傷的那一個月是前所未有的平靜。楊逍不大許我起床,他每日也甚少出門,隻在屋裏靜靜的陪我。受傷後,不知怎的,我有些怕冷,於是他早上卯時醒後也不著急起床,就擁著我,等太陽升起,我自然醒來。漸漸的我便甚耽於這份安逸,被他慣的益發膩他,常常醒了也不放他起身,拽著他與我絮絮閑扯。常常是不悔丫頭蓬頭散發的跑過來說餓了,才把他給逼了起來。
“早知道就該弄個廚子。”我咕咕囔囔。
“是你自己當初說不要下人的,忘了?”他抱起不悔,狠狠親了一口。
“不悔才不要吃別人做的,不悔就隻吃爹爹做的!”小丫頭得意洋洋的宣布,轉身也大口的回親了她爹一下,然後皺眉,“爹爹,你都沒有刮胡子,紮人!”
這小丫頭目前已徹底淪入被放養狀態,楊逍既無暇教她功課,她在難姑處自也有法糊弄,每天上午多半在我這兒廝混,下午則多與至尊寶混在一處,滿山滿穀的瘋跑,有時楊逍要找她,還得動用他設在穀裏的暗哨。於是小妮子每日著家時,身上都是人味少猴味多了。奇怪的是楊逍倒也不說她,不管從穀裏哪個幾角旮旯找出她來了,也不管她身上是否一身泥一身土的,先就笑嗬嗬的抱起來親一下。小丫頭本來視挑戰她爹為人生樂趣,現在發現這個對手似已自動繳械,她一個人也玩不起來,反倒與她爹格外親熱起來,倒令我反退了一射之地。
“嘖嘖,楊逍,你最近慣孩子慣的很過分哦!”我歪著看楊逍笑笑的摸摸下巴,又故意的湊上去蹭不悔,小妞在他懷裏躲不開,也不知是不是真有那麼紮,就叫的驚天動地的。
“嗬嗬,寶貝,你娘在吃味兒,走,我們不理她,爹爹給你做早飯去。”楊逍甚是高興的對小妞眨眨眼,抱著她就往外走。
小丫頭在她爹肩膀上對我吐了吐舌頭,轉頭脆聲說:“爹爹,今天我不要吃烤吐司,我要吃青蜜團子。”
“青蜜團子啊?那個太難做了,爹爹還沒學會,我們吃別的吧?”
“不要,就要青蜜團子!”
“好吧,好吧,爹爹試試看。”
我掩著嘴笑,青蜜團子楊逍學是學會了的,但卻還不甚熟練,我已經可以想象他一會兒又手忙腳亂沾滿一頭青米粉的樣子了。
當初在這兒住下來,我堅持沒要下人,所有煮洗打掃都親力親為。如今我養著傷,別的還好說,楊逍從胡青牛處借了個大姐兒過來就完了,但隻煮一樣,卻叫他甚是為難,我既手藝獨特,口味自然就刁鑽,不悔也不是個省事的主,我們母女倆又甚是默契的在這一節上沒安著好心,終於逼著左使大人親自下廚去了。
在此我也要讚一下,人聰明那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任何東西一學就會、一點既透原來真的不隻是傳說。左使大人的廚藝沒多久就青出於藍了,以至於我已經在打著待傷好後就將這項事關國計民生的偉大重擔徹底轉交給他的美妙算盤了。
促使我做這項決定的是一道香橙蘇芙裏。這是我所知的法式點心中最難做,卻最得我心的一樣。說它難做倒也不是因為工序繁複,而是它對設備的要求那真是高的沒天理,尤其是烤箱,每每毀在這最後一步,令我徒呼奈何。記得當初學時,我唯一做成的一次,乃是借用了朋友一德國某頂級品牌的烤箱方才功成。
我是一個壞心眼的女人我承認。看楊逍居然連廚藝都可以這麼有天分,我存心打擊他,就教他去做這個。靠咱們家的那個土製烤箱,他自然甭想做成。但令人抓狂的是,他的悟性實在高得是神憎鬼厭啊。他看著那個失敗品,想了一會兒,就去重新做了。這次他沒用烤箱,直接放在一口大鍋裏,下麵點上火,然後,用內力引導著那熱氣,均勻的籠住整個鍋子。沒錯,做蘇芙裏成敗的關鍵就在於溫度分布的均勻,不然無法形成那種完美膨脹的質感。
於是第一勺入口時,我就徹底無語了。
“不好吃麼?”楊逍看我呆呆靜默,問。
“不是,楊逍,我終於放心了。哪怕你以後不在明教混了,我也不怕你養不活我們了。”我燦然一笑,樂嗬嗬的衝口而出。
他愣了一下,隨即眼睛眯了起來,“哦,原來你是為了這個才不肯嫁給我啊!”他手臂一長,搶過我麵前的盤子,三下兩下就把那個蘇芙裏吞到肚子裏,“那這個也不能給你吃了,等你什麼時候願意嫁給我了,再說吧。”
“楊逍!”我苦著臉大喊,可憐那久違的美味我才吃了一口哇。
他飄飄若仙的走開,仿佛剛才那個無賴的威脅不是他說出的,但還就真的從此以後不肯再做這香橙蘇芙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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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就這樣靜謐的流過,期間除了收到一封小六的書信讓我小小的震動了一下,一切都美好的似乎就是天長地久。
便是小六的那封信其實也沒什麼,他說他已追上了師父他們,澄清了芷若的身份,之後順便也請師父收芷若為徒了來著。師父沉吟了一下,意有所動。卻不料芷若丫頭聽見了,猛爆了句“不願”。這一下當麵駁了師父的麵子,事已無轉寰。師父當下冷了臉,不但趕走了芷若,甚至都不許小六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