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何隱情?”師父衝口而問,卻又眉頭一皺,“且不忙說。”她瞟了一眼小六,說:“此乃我峨嵋門中私事,不需旁人與聞。錦儀,你在此招呼殷六俠。曉芙,你跟我來。”說完她看了一眼丁敏君,轉身向山坡上走去。
我無奈跟去,這一幕實在眼熟的驚心,許是因預想過無數次後,已經和現實分不清了。
“好了,就在此處。”師父上得山坡,見俯身可覽半個蝴蝶穀,絕無可能有人探聽,說,“曉芙,你從小性子雖然機靈頑皮,但在大節上卻還甚是明理,你是我峨嵋弟子,行事更需是非分明。那事有何隱情,你與我細細實說,但若有半句虛言,為師一樣不會輕饒。”她手中倚天劍一抖,泛出森森青芒。
我暗歎口氣,盈起全身真氣以備萬一,雖然我不至於避不開她掌中倚天,但若非萬不得已,我終不願與師父動手。
“師父意指楊逍為我峨嵋仇人,無非是為孤鴻子師伯與楊逍比武一事。”
“你還說!楊逍那廝不但陰招傷你師伯,還刻意羞辱於他,若非如此,你師伯怎會,怎會英年早逝……”師父聲音陡然頓住,眼圈仿佛也紅了一下。
“但是據弟子所知,師伯在與楊逍比武之際,雖然輸招,卻並未受傷。後來不幸殞命於途中,實在是另有緣由。”師父果然心裏對孤鴻子師伯不一般啊,如此失態,還是我生平僅見,所以除非我把她一腔恨意轉嫁到另一個人身上,她這一輩子恐怕都會和楊逍不死不休,那就真是陷我於絕境了。
“是何緣由?”師父上前一步,聲音竟尖的發顫。
我嚇了一跳,隻得穩住神色,慢慢挑了句子說:“弟子初識楊逍之時,也曾以此質問於他,說比武過招,點到即可,何以不分青紅皂白便下痛手?何況我師伯乃峨嵋門中翹楚,斷不能輕易為他所傷,便問他是用了什麼卑鄙手段。”看師父聽得不斷點頭,知道這個論調對了她的胃口,“豈知那楊逍聽了卻大為詫異。”
“他又如何狡辯?”
“他說,他根本就沒傷著師伯,而是發現,師伯與他動手之前,已然受過內傷了。”
“什麼!你說仔細些。”
“是。楊逍說,他當日與師伯過招,不出十招已將倚天劍奪下。當下便甚為驚詫,他說,看師伯手底招式精嚴,顯然已得峨嵋劍法精髓,但劍上內力卻差的厲害,簡直可說毫無內力可言。這就十分奇怪了,他想,峨嵋九陽功天下知聞,以師伯劍術之精到,怎會內力修為如此不相匹配?唯一的可能就是,師伯身上帶傷。於是他便明言相詢,可是師伯為人硬氣的很,說道:‘你管我身上帶不帶傷,總之今日我輸了給你,就是我藝不如人。但是倚天劍是我峨嵋至寶,卻不能落於賊手,那是我拚了命也要搶回來的,你若怕我日後死纏爛打,不如現在一刀殺了我。’”
“好!”師父一聲喝,“師兄果然不愧是我峨嵋英豪!”
“是。楊逍說,他當時也很佩服師伯是條硬漢子,再仔細觀察,發覺師伯說話中氣不足,語音卻虛中帶旺,顯是受了霸道的陽剛內力所傷,頸側還帶著奇怪的紅色斑點,不知又是何傷。但無論如何都是自己勝之不武了。可當時他也是年輕氣盛,雖然心裏對師伯甚是敬重,嘴上卻不肯服軟,說了什麼‘倚天劍好大名氣,在我眼中卻不過破銅爛鐵一般’,遂將寶劍擲還。這確實是他忒狂妄無禮了,但是至少說明他為人也還光明磊落,不是那起貪圖寶劍的小人啊。”
楊逍啊楊逍,我在肚子裏暗念,我知道說你會佩服孤鴻子師伯那麼氣量狹小的家夥實在是純屬詆毀,但是反正名聲這種東西,你也從來都不在乎的,那讓我拿來破壞一下也無妨吧?
其實這一番話倒也不是我全然胡謅,楊逍確實有提過孤鴻子師伯的事,也確實說過不曾傷他,不過他的原話是:“隻三招便劍易他手。曉芙,他那時的功夫,可不比你好多少,藝尚未成,便四處挑戰於人,性子疏狂至此,日後行走江湖,怕定是有不少苦頭吃,我可有說對?”聽我說師伯在歸路上就氣得生病死了,刹時臉色就甚是詭異,仿佛既有些尷尬,又覺得好笑,又偏偏要忍著不笑,看他實在憋的不行,我白了他一眼,也就岔過不提了。可這話我可不敢直接回給師父,反而不但要多加上幾招給師伯撐臉麵,還得不斷的好言捧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