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過年(1 / 3)

轉眼到了年底。下過第一場雪後,蝴蝶穀中便是一片淨白,茫茫如混沌初開,格外靜謐。

經過半年的修習,不悔與無忌已練完了第一卷九陽真經。無忌體內玄冥神掌的餘毒已然消除幹淨。臘初,大娛記來接了妻兒,南下浙東,赴天鷹教總堂,去見白眉老兒順帶過年去了。

不悔體內的生死符似乎也被鎮住了,月來不需服用胡青牛的釋□□物也不見發作,但是那股微弱的內勁卻始終停留在不悔體內,雖蟄伏不動,亦不見頹勢。

胡青牛對此也無良策,我唯有加緊督促不悔練功而已。

但是自從無忌暫離,不悔便不肯再做楊逍的功課,還拉上了小芷若,要求“放寒假”。

芷若被不悔硬拖來,隻是靜靜垂首,小小年紀就看著斯文婉約,與不悔的跳脫不羈正是兩個極端。當初打發她同去聽楊逍講學,除了本著普及義務教育的精神,主要還是想到她可能的峨嵋下任掌門的身份。其實這件事讓我很是頭疼,我本能的覺得周小妹妹的未來在峨嵋,為此我甚至沒敢教她任何功夫——師父從不收帶藝投師的弟子,但是又想不出,如何才能讓她入了峨嵋。尤其是素素仿佛真的隻當她是無忌的貼身婢女,如襲人之流,平素無事,隻教她些女紅針紝,更是讓我無從開口。

但是周小妹妹卻安之若素,教她做什麼她便做什麼,讓她學什麼,她也就勤勤懇懇的學。尤其初入學時,不悔已是一肚子稀奇古怪的常識外加千百個匪夷所思的故事,有時靈光偶現,蹦出的想法連楊逍都甚為驚異。無忌畢竟大了兩三歲,也是名家子弟,胸中亦小有墨水,一部南華經背得滾瓜爛熟。隻有芷若,認的字都甚是有限,聽楊逍講學如聽天書。要知楊逍講學如天馬行空,無跡可尋,他也不用書本子,仿佛胸中自有萬卷藏書,信手拈來,時引時敘時議時析,皆是隨口敷衍成章,有時被我聽到兩段,亦覺拜服,隻覺其見析精辟,言人所未言,又視覺高遠,怪不得人說“明教左使,出可為將,入可為相,文震廟堂之高,武傲江湖之遠、略驅四海之兵”[1]呢。但這些對三個未滿十歲的孩童而言,領悟卻非易事。不悔仗著記性好,所聽入耳不忘,被她爹考較起來,總也能蒙混過關。無忌也還好,但為求融會貫通,他每日將楊逍所講細細錄下,晚間再誦讀多遍。隻有芷若,基礎所限,每日學上均覺雲裏霧裏。

但也是那時,讓我覺得,這小丫頭日後必成大器。她不氣餒,亦無慚色,每日仍是靜靜的聽學。課後再將無忌的筆記抄錄一遍,一開始多有不識之字,她就請教不悔,直到抄完,再一字字的背下,往往至深夜方睡。如此半年,此刻的她,已遠非昨日的貧家船女了。

半年的相處,三個孩子已混的極熟。不悔在氣勢上有她爹的遺傳,仿佛叫人追隨於她、聽命於她是件極自然的事。張無忌自從被她逼著做了師弟,便真的整日圍著她轉,附和著她所有古靈精怪的點子。無忌他承襲了大娛記的俊美,眉宇間又有著素素的那股子清韻,小小年紀,也是氣度不凡,與不悔站在一起,清朗明豔,確實讓人賞心悅目。素素常常看著兩個小家夥便看得眉開眼笑,言辭之間,不時漏了一些青梅竹馬的意思。

我大約懂她的心思,但卻沒接口。看看芷若,也是清麗如婷婷水仙,站在無忌身邊,兩個斯文的小人兒,在我看來,顯然更為般配。

話說回來,芷若這孩子也甚是有意思,她也像無忌一樣,熱衷於實踐不悔層出不窮的靈感,不悔也喜歡她,待她甚至比待無忌更親厚。無忌待她也很好,因為她年齡最小,一處玩耍時,對她多有照顧。她與他們倆單獨相處時,往往嬌憨活潑,但若三人玩到一處,卻反而安靜了下來,仿佛隻是乖巧的尾隨人後而已。

我饒有興味的觀察著,隻覺這個安靜的小姑娘,心思卻比不悔和無忌都要大。

“在看什麼?”楊逍過來順勢攬住我的腰,隨我的視線看去,芷若和無忌正在堆雪人。而不悔不在,這個時間,她去給至尊寶喂食去了。

“唔,芷若這個孩子,挺有意思。”我說。

他也就勢掃了兩眼,突然說,“我怎麼覺著,她和不兒還挺像的?”

我仔細看去,她正在笑,左邊眉毛微微上挑,果然與不悔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