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白如妝,淡雅淨潔,又不失高傲風骨與森然肅殺之意。
——一川雪,厚實綿密地覆蓋在曾經喧囂湍急的藍海沿岸,底下暗流湧動,卻無人知曉,隻可靜候變動之至。
海岸邊無數座冰柳婷婷而立,滿目明豔的芊芊枝條如俏霜輕染的萬千絲縷,盈銀惑心,蔚藍奪目,層層掩映,仿佛在掩蓋什麼不欲人知的秘密。
極光在天空中閃現、演繹色彩的斑斕,大片的絢麗光芒塗抹在澄澈寶石中,明昧變幻,流溢著璀璨的耀輝,籠罩在所有人的頭頂上。——隻要抬起頭,便感到無數人都在仰望同一片天空——心有靈犀,融為一畫。
上天賜予的這令人感到窒息的瑰美豔倩,清清灩灩,驚猶鬼神。
極光的光影變幻,改變了冰柳的顏色,刹那間萬紫千紅,繽紛彌散,淡淡霜雪濯上流光,輕飛曼舞,翩若驚鴻。
冰麵,光滑如鏡,倒映著彙聚著交織著綻放著燦爛光線,仿佛是被放大了的——他的眼眸——之中,若隱若現的寒意。
“看著這種情景,總想用浮誇的辭藻來形容它。”桑那神父打了個哈欠。
“我認為這是不行的,你得為讀者負責。你即是他們的眼睛。過度的讚美,隻令人惡心,令人感到彼此之間的浮躁、虛偽。”托瑟克摸了摸身旁的龍血樹,拍了拍它粗壯的盤虯纏絡的根部——盡管它已然被刺得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紅色的樹脂流淌遍地,宛如血流成河,慘絕人寰。
“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
“你想說什麼?”
“什麼時候,我們開始反對幻想,隻尋求枯燥的真理?”
“哼,老毛病——你又在偷換概念。”
“哈哈……不對,停下!”桑那神父走到樹的那一邊,失笑兩聲,突然出聲喝道。
托瑟克迅速將手掌放到劍柄上,緊緊握住,低聲道:“怎麼了?”
“我恐怕來的不光是狼人。”
托瑟克疾步遠躍,很快來到桑那神父身旁,望著眼前一幕,不禁瞳孔放大。
——隻見無數塊人皮——整張的那種,尚且遍布殷絲,經脈縱橫,交錯猙獰,粘連締結著模糊刺眼的血肉,潰爛發臭,細蛆百千——堆積如岩,洋洋灑灑疊了十四五團。
“是草原那邊的異教徒。”托瑟克倒吸一口氣,緩慢地呼了出來,綿久不息。
“看這個,是一塊被小刀切割開一道口子的肉。”桑那神父遽然蹲下身子,伸出左手食指,指向不遠處那個肮髒的東西。
托瑟克走了過來,登時有些眩暈,頃刻間好像天旋地轉,強忍嘔吐感,艱難說道:“沒猜錯的話,是女性的生殖器。”
“嗯,此言不差,能聞到尿騷味,以及……陽精的味道。”桑那神父取出一塊白布,將這塊被切割下來、並且還在***被剖開一道長縫的女性生殖器包裹住,用一根藍絲帶綁住白布,形成一個包裹——桑那神父提著這個令人敬而遠之的包裹,繼續往前走去。
“老天絕情。”
“不,是人類無情。”
“這片草原真是夠可怕的——各種意義上。”
“嗯,這話我承認。”
陡然間,一股溫熱味道衝入鼻腔——血腥濃重、刺激濕漉、甜膩如糖。
桑那神父捏住鼻尖,穿越蔓草,發現一塊空地——上麵劃了一道白線,無數的屍體以跪倒的姿勢死在白線後——這些屍體都沒有皮,血肉相連,器官灑落一地,大小腸被燒焦。原本按照他們的姿勢,應該低垂在白線上的頭顱,卻被筆直地砍成兩半,腦漿流溢,眼珠分裂。
數百顆破裂的頭顱,遍地如河的腦液,傾吐著綻放著黑暗極端的藝術,令人忍不住用精美的詞句來讚美,它們是如此沁人心脾——感人肺腑,以至於催人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