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說完,宋文清,柳兒,艾德都笑了起來,這簡直就像是一個笑話,可是,他們卻忘記了,這在中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艾德笑完,用流利的漢語總結說:“那些醫生故意不把病看好,這樣你就可以多去幾次,醫院就又創收了!難怪中國總是存在看病貴,看病難,其實最重要的問題在醫生身上。”
宋文清笑笑說:“是啊!我也是這次回去才發現,掛號的很多人都是老病號,並且都是看了很多次的!”
艾德有些鄙視地說:“以前,我還總以為中國人是不是比歐美人愛生病呢?原來不是,隻是經營方式不同所造成的!做生意,都希望自己財源不斷,醫院可不能這樣想,否則,最倒黴的隻能是老百姓了。”
柳兒與宋文清都陷入了沉默,都沒有再開口討論這個話題。
艾德看兩個人都沉默,於是靠近宋文清,拉了拉宋文清的衣袖,用德語說:“我問你,你與她是不是認真的?”
宋文清沒有講話,隻是看了看柳兒,眼裏全是柔情似水的情意,那種柔蜜能把柳兒融化,並沒有回答艾德。
柳兒看到宋文清在看自已,就猜到艾德在說她與文清,也不好插口說什麼,卻是羞紅了臉,低垂下頭。
艾德看宋文清並沒有說認真,以為柳兒與文清也隻是玩玩,就又用德語說:“你怎麼不小心點呢?至少也應該提醒她自我保護啊?她看起來很純情的,怎麼連自我保護都不知道呢?”
宋文清本還陷入無限的自我遐想之中,聽到艾德的話後,就驚了一下問:“什麼?”
艾德又用德語說:“你怎麼了?你當初怎麼不做好防護呢?她現在懷孕了!打胎是很傷身體的,對女人的身心傷害都很大的,你最好考慮清楚。”說完,又在一邊的桌子上抽出一張驗血的報告單給宋文清看。
宋文清看著上麵顯示的是陽性,也就是說,柳兒懷孕了。文清問艾德:“有多長時間了?”
艾德說:“自己做的事,自己都不清楚嘛!才剛一個多月,你要是想讓她墮胎,最好回中國去,在德國的醫院裏這種情況都不允許的,聽說,中國是最支持墮胎的一個國家,叫計劃生育。”
宋文清無奈地笑了一下,虧他母親還是中國人呢?怎麼沒有多教一下他,他對中國的了解很少,就像很多德國人一樣,都不了解中國,更甚至還有人認為中國男女都是一個長長辮子的國家,他們都不知道這是中國——過去多少年的曆史了。計劃生育也是要二胎才不讓生的,並不是一味支持墮胎,簡直是什麼都不懂。
柳兒什麼也沒有聽懂,但隻聽到文清說:“什麼”除了這兩個漢字以外,她一句德語也聽不懂,以為艾德隱瞞了什麼病情,所以有些焦急地望著他們兩個人。終於看到他們兩個人停下來,才輕輕地問:“你們在說什麼?是有關我的病情嗎?可以直接告訴我!”
宋文清一愣,轉為柔和的笑意說:“他們太不了解中國了,還總認為中國穿著唐朝或清朝的衣服,留著長發或大辮子呢!”
柳兒淡淡一笑,望了望艾德,覺得這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
艾德覺得宋文清不願意說,他也不說,這個事情,留給他們自己去解決好了。於是也說:“我們隻看過電視,電影,那些人都穿得很漂亮,像印度人也是穿的那樣。”
其實,中國一直對外開放,中國人了解歐美,可是歐美不了解中國,可以說,對中國了解的很少,更有很多歐洲人特意到中國去,目的就是去看那些穿長袍或留長辮子的人,結果總讓他們失望。
宋文清還在想著要怎麼對柳兒開口,來告訴她這一個讓她一定會吃驚的消息。而柳兒知道了的話,又會是什麼樣的表情?她又會怎麼做呢?這讓他愁腸百結。
眼看就到了歸還龍美初錢的時間了,可是,公司似乎還沒有任何起色,股票狂跌,盈利不足以支付員工的工資,這麼大的企業還是要經營下去的啊!
安之煜有點寢食難安,如果按照合同的規定,還不上款是要把公司交與龍美初來經營,他的心裏還是萬般不舍,畢竟那是自己多年的心血,那是自己辛苦經營一手做起來的企業,他更不願意眼睜睜地看著公司每況愈下。可是,事到如今,能救公司的唯一方法,也隻能是雙手拱送到龍美初的手裏。
還好,不是別人,是龍美初,她還是愛自己的,她還要嫁給自己,那麼一切都又容易了,到時一切還將是自己的。安之煜在心裏美美地盤算著,也在自我安慰著。
舉行了一個重大的簽約儀式,新聞媒體及其生意場上的朋友,全都來了。安之煜覺得龍美初做得真的是太完美了,即便自己放棄了安氏,也是這麼隆重而又重大的儀式,給足了他的麵子。
龍美初永遠都是任何場合的主角,媒體記者,許多生意場上的朋友,此時全都圍著龍美初團團轉,而安之煜就像是一個不起眼的配角,放在無人問津的角落,自己也感慨著這些人的現實,前幾個月還對他點頭哈腰的人,此時,完全視他為陌路,甚至視他為透明人。
安之煜此時心裏巨大的落差感,衝擊著他的聽覺與視覺。隻是剛簽了合約的名字而已,那些生意場上的朋友都開始躲避著他,仿佛還生怕他會向他們借錢似的。
安之煜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看著那些追隨著龍美初點頭哈腰的生意人,自己拿著酒杯一杯一杯獨飲。現實,什麼叫現實,這就叫現實,現實得讓人難以置信,現實是如此的冰冷殘酷。
幾十年的生意場上打滾,幾十年的心血,此時全都心不甘情不願地交給了龍美初,幾十年交情的生意人,居然連一個安慰自己的人都沒有,也許袁靜會安慰一下自己,可是,他與她離婚了。
不過,龍美初還是要嫁給自己的,不是嗎?她幾十年都不嫁人,孤身一人,並且說回國的目的,也隻是為了他,不是嗎?
宴會終於結束了,人也在龍美初的笑臉相迎下,一個個的全送走了,瞬間又恢複了安靜,除了那一桌桌的酒杯與各種盤子,還在證明著的確舉行過一個宴會後,別的什麼也沒留下。
也許,人老了就特別渴望熱鬧與親情。安之煜此時特別想念袁靜,也特別想念安冉,好想能再回到從前,安冉小的時候,一家人能開開心心地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那是特別幸福的。
龍美初走到安之煜的身邊坐下,說:“今天好累啊!”誰也未曾留意她眼底那一絲複仇的快感。
安之煜借著酒勁,拉起龍美初的手說:“美初,我們結婚吧!我今天看了這些生意場上的人,他們都沒有人情味,隻認錢不認人的,我突然覺得好孤獨,好想有個家!”說著便拉起龍美初的手,放在唇邊吻了吻。
龍美初仰頭一笑,眼裏有些朦朧,看著安之煜說:“你這樣就受不了,太沒骨氣了,你知道嗎?我一個人受所有的人欺負的時候更孤獨,連一個熟悉的麵孔也沒有,連想家的資格都沒有!”
安之煜有些錯愕地看著龍美初,他一直都看到了她光耀的一麵,卻從來沒有去關心過她是如何發家的,更沒有問過她這幾十年是怎麼走過來的,沒有想到,她的經曆可能更讓人無法想象。
龍美初看了看安之煜,嘴角雖是上翹,可是眼裏的冷意還是讓安之煜大吃一驚。“這一切都拜你所賜!當年若不是你自私地寫信給我姑姑,說隻有你一個人來了香港,她怎麼可能會不救我!我又怎麼可能會被‘蛇頭’賣去當婊子,睡過各種膚色的男人,若不是求生的欲望,我早就死了,更不可能活到今天。”龍美初的話語,很輕很輕,可是每一個字都像是一把利刀,深深紮著安之煜的心上。
安之煜的額上冒著冷汗,他從來沒有想到,他一時的貪生,居然把純真,善良無邪的她給毀了。
“爸,現在外麵都是饑荒,都沒得東西吃,讓他回家還不是會被餓死,他家裏的人都餓死了,我們就收留他吧!”
“不,我不一個人去,要去的話,我要和他一起去香港,你要弄兩張船票!”
依稀的這些記憶還一直伴隨著安之煜,可是,他卻怎麼也沒有想到過,他居然把她推上了那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