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會是由於這個青衫男子嗎?是他使得清遠有了這些變化?
“鳳棲。”
葉蓮的身體突然變的透明,葉易震驚,猛地伸出一隻手,他耳中傳來了葉蓮略顯空渺的音,“憶遠,我走後願一切皆能如常。”
葉易不知為何有頓覺慌張,心中突自認為方才會穿過他的身體。
因此在捉住葉蓮一臂的刹那,他定下了心,深呼了一口氣,縱是在戰場上,他都沒這般慌亂過,誠然,他被葉蓮嚇到了,“清遠,你此行要去多久?”
葉蓮搖頭不語,輕巧的拂開葉易的手,拾起桌上的筆開始方才的勾勒,“憶遠,不送了。”
葉易皺眉,葉蓮這反應是明顯的不想與他多說下去,他心中甚覺不妙,清遠今日太過反常,他徑自搖了搖頭,不如先去找娘,讓娘來問他。
“憶遠,塵緣已盡,無須執著,替我多謝爹娘的養育恩。”
他這突然出口的一句,令葉易更鬱卒了,他腳步微滯,急切的回頭,“三弟究竟是何意?”
葉蓮淡然的看向他,周身灑滿金光,筆下未停,“劫滿。”
葉易見狀大驚失色,“等我回來!”我馬上去尋爹娘過來!
他施展輕功快速的飛出了井中月。
……
竹林一世,天佛劫滿。
素白的袍上染了幾滴水墨,窗外的長安花不知何時飄了進來,在他肩頭落下了一片火紅的碎瓣,男子渾然未覺,他眉間流瀉出了如水光華,長袖拂動著在靜心的作畫。
筆下所出,是當日輪回之境的場景。
……
縱為天佛,他亦存了七情六欲。
那些情念,他惦牽了浮生六世。
花神長安命中大劫,便是在那日。
日思夜念的人如今就在眼前,他與她那是二百年後的首回相見,她被困百花山底,人也昏迷,萬籟俱靜,空中氣息彌漫著長安花香,令人心安,她費力的想睜眼,卻隻瞧見了模模糊糊的身影,他的身後,是一輪朗月,她那好看的清月眉緊蹙,他聽到她不確定的喚了聲,“呆子?”
一聲呆子令他顫抖了雙手。
是我。
“清蓮。”這一聲,她沒叫他呆子,隻喚他清蓮。
她聲若遊絲,“我沒想到,來的卻是你。”
似乎是想開了,她沒再多問,或許是不敢多問,她捂住眼睛,像是在沒話找話說,“清蓮,你踏月而來,為的是見我最後一回?”
“不,我欲救你。”
話一出口,長安的身影明顯抖了抖。
他博愛天下,慈悲為懷,如今又是愛心泛濫了,長安輕輕歎息,“呆子。”
“我在。”
他見她費力的別過身去,她聽到他腳步微動,她急聲止住他,“別上前,我不想讓你瞧見我此時的模樣,你先回虛空界,改日吧,改日我再去拜訪。”
他恍若未聞,自顧自的拂袖變幻出萬朵紅蓮,血液自指尖流出,緩緩彙入蓮身,一片紅光中是血染成的天,百花山上血光映雪,千朵萬朵的紅蓮飄落,女子感受到一片溫暖,深知她是被護在了紅蓮體中,她心中悲悸,難鳴出聲,隻是臉頰處有一滴淚,悄然滴落……
她閉上雙眸啞聲道,“你這樣做,又是在使我為難,呆子。”
清蓮雖麵上蒼白卻露出了一抹難得的笑,長安,隻有這樣,我才能有機會陪在你身邊。
白狐不在,於是他便有了這次機會,至少他會向她證明,一直陪在她身邊的始終都會是他,而不是他夜落白。
那次,他替她承下毀身天劫,他神元零零散散的,卻也無心再去重聚,為的是能再次靠近她,他知曉她雖嘴硬卻向來也是最為心軟的那個,然而,到底是低估了她對夜落白的情。
兩年,她悉心照料他兩年,也是在那時候他得知她已有身孕,且是夜落白的骨肉。
他曾允她下凡兩天,讓夜落白與她有了凡間二十載,他自欺欺人的想象,如今百花山中的兩年,雖比不過九重天上來的長久,比起凡間二十載卻算多了不少,到底算是他賺了。
賺了,是嗎?
那隻狐狸卻在那短短二十載得了她的心……
隻是這樣想著,他便失了態,不曉得曾無意之中碰灑過了多少隻的茶盞。
其實每日裏,心口處總會滲出血來。這也是,他一直瞞著她的。
情殤。
他承的下。
與他相處,她看似每天都很快活,像是完全忘了那隻白狐。
夜晚,他總比她要睡的晚,甚至於不敢睡,每日的裝睡,待她走後又悄悄的來她房裏伴她。
開始的幾個月裏,她總會夢裏喊著夜落白,那個時候,而他卻時常發呆,也算應了她給他起的別稱。